尖銳的痛意直擊大腦,顏玉央悶哼一聲,昏死過去。
裴昀隨即用樹枝與布條將他的斷骨處一一固定綁緊,做完這一切後她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向後一倒,癱坐在地。
抬起眼來,只見顏玉央雙目緊閉,臉色灰敗不堪,除去鼻端微弱到幾不可查的起伏,整個人仿佛已經就此死去了一般。
她忍不住抬手為他擦去額頭濕漉漉的冷汗,撫平鬢邊的亂發,指尖頓了頓,而後輕之又輕的摸上了他的臉頰。
如今無醫無藥,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卻不知他能不能撐過這一劫。
望著著他不自覺緊皺的眉心,她心中悵然一嘆。
她將身上的銀飾小心翼翼一件件摘下,髮簪、頂花、排梳、項圈、手鐲,又脫下嫁衣外衫將其仔細包裹好。
而後她升起一堆篝火,將一旁草叢中那隻被踢得五臟六腑盡碎的大蟲拖到了火邊,用磨利的石片將其開膛破肚。
天目王被她衝破迷心咒一掌擊退,卻是驚大於嚇,待其回過神來,必會再次來襲。對方雖身受重傷,但裴昀也傷得不輕,她清楚自己仍不是他的對手,在他捲土重來之前,她必須儘快恢復體力。
他們已在大爻山中一路向西走了八天了,若不出意外,再行三天左右,便會到那川蜀與南疆交界處,而過了交界處,離那個地方便不遠了。
她面無表情收拾著手下的虎屍,任腥臭的血液噴濺在身上,心中一片冰冷殺意。
那天目王若是識趣,最好自行逃走,若他三天後再敢現身,她必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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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數日裡,裴昀用藤條樹枝編了一個簡易的木筏,拖著顏玉央在密林中翻山越嶺穿行。
顏玉央的傷勢很重,當晚便開始發起高燒來,因被灌了虎血,勉強撐過了最兇險的頭一夜,但之後的情況也不容樂觀。他被高燒與劇痛折磨的昏昏沉沉,清醒的時候極少,每每有意識之時,便能感覺到自己在被人拖行而走,山林崎嶇,草木茂盛,無論前路如何艱難,那人的腳步都分外堅定。
時不時有清涼的汁水和嚼爛的肉泥被餵到他的口中,有被搗爛的草藥敷在他的傷處,更有內力自他後背被送入由始至終護著他的心脈,吊著他一口氣不散。
一夜之間形式突然翻轉了過來,她成了庇佑者,而他成了拖油瓶。
他其實很想問她,你如此費盡心思照料我,到底是因生死蠱,還是旁的?
可他終究沒有問出口,不止因身體虛弱到無力發聲,喉間火燒般乾澀難耐,更因為那個回答,他不敢聽。
第五日黃昏時分,裴昀拖著顏玉央終於從那綿延百里的大爻山密林鑽了出來,此時她亦是筋疲力竭,雙手雙肩生滿了血泡,可望著眼前與南疆截然不同的地形植被,與愈加熟悉的山路地貌,她不禁舔了舔乾涸開裂的嘴唇,眼中露出興奮之色。
這一路上,天目王都不遠不近的跟在他們身後,但出於忌憚,始終沒有出手。他比她想像得謹慎,也比她推斷得膽小,虧得他這份欺軟怕硬,貪生怕死,這場仗她已是贏了一半了。
沒多做停留,她緊了緊肩上的藤繩,挑了一個方向,毫不猶豫的邁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