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你找我?」
裴昀坐在馬上,垂眸看向面前之人,皺眉問道:「你不是說要去邕州嗎?」
她也是後來才發現,自那日她二師伯與三師伯和她攤牌之後,遍布天南海北的百草堂幾乎一夜之間全部關門大吉,人去樓空,不知算是溜之大吉,還是功成身退。
杜衡花了許久的時間才勉強接受自己觀棋爛柯,一夢十年的事實,但如今百草堂不復存在,他自然再無處可去。正逢阿娜依擴大商隊,招兵買馬,他思來想去,決定加入其中,隨之去邕州。
「我、我來找你,是問你呼呼...問你一個問題......」杜衡氣喘吁吁道,「他們都推說不知,我...我覺得你一定能給我答案......你之前呼呼,累死我了,你之前是不是向我提過一個姑娘?這可是她的簪花?」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朵精美的銀白頂花,正是當初裴昀嫁衣銀飾里的那一隻。
「我一醒來,身上便揣著這朵簪花了。其實這十年來的事,我斷斷續續想起一些片段,但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自己去白龍寨盜藥是如何逃脫的,我為何要離開播州這麼多年,為何投靠了北燕世子,如今為何又回來。腦海中只剩下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越看卻越不清,這一切......是因為那個姑娘嗎?」
「......是。」
「那她去了哪裡?」杜衡頓了頓,遲疑問道,「以後會回來嗎?會......的吧?」裴昀定定的望向面前之人,看穿了他眼裡幾不可察的祈求,沉默許久,終是輕聲道:
「會的。」
「那就好。」杜衡釋然一笑,長舒了一口氣,「那我便在白龍寨繼續等她了,無論多久,我一定會等到她的!」
許是一天,又許是一輩子。
待百年之後,爻族的兒女回到雙龍神的懷抱,他與她終究能在人間盡頭再次重逢,今生所有的苦楚煙消雲散,他們永遠不會再分離。
「那你多保重。」
裴昀再也忍不住心上的酸澀,匆匆一句道別,便拉緊韁繩驅馬揚蹄。
「駕——」
馬蹄疾馳,任身後的播州,越來越遠,越來越小,所有南疆往事,這片質樸原始土地上發生的一切愛恨悲喜,恩怨情仇,都像是一場夢。
夢醒時分,她策馬揚鞭,天涯海角,一去不回頭。
......
出南疆,經武陵,過湘楚,又見洞庭湖。
塵世風雲變幻,洞庭依舊是那個洞庭。八百里水波浩淼,清峰蒼翠,湖光山色,四季常青。
裴昀乘漁家小船,來到湖中水洲,但見房屋瓦舍,水寨連綿,與多年前別無二致。只不過這一次,青石碼頭上相迎之人,不再是手柱雙拐,仍舊豪氣沖天的雙翅白額虎卓爾聰,而是變成了侄子卓舷——如今碧波寨的新當家。
他在蔡州一戰,容貌盡毀,手腳落下傷殘,初時自暴自棄,現下卻已是邁過了心中那道坎,只將猙獰面目坦然暴露於世,再一次拿起了家傳雙刀,從頭練起,頗有其叔父不屈不饒之風采。
「四郎!」
「卓大哥!」
乍見故人,裴昀心中五味雜陳,萬語千言不知如何開口,艱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