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相即將致仕,官家自不能坐視甄相一家獨大,故而召我回朝,官復原職。」
裴昀嗤笑了一聲,又是異論相攬那一套?
「誰料我剛回到臨安,便聽聞了一個可笑的消息。」謝岑放下茶盞,輕描淡寫道,「兩個月,夠你發完脾氣,自己想通了嗎?任性也要適可而止,收拾一下行李,一會兒便隨我下山吧,趁現在官家還願意原諒你。」
「我發脾氣?我任性?」裴昀怒極反笑,「他說一句原諒,我難道要謝主隆恩,感恩戴德不成?」
謝岑微微皺眉:「此事前因後果,我已經知曉了,白大人克己奉公,智勇雙全,一死著實可惜,但此事並不全怪官家。你與那白大人相識幾日?你與我和官家相交多少載?難道你要為了一個外人,枉顧我們這麼多年君臣兄弟之情嗎?」
「君臣之情,兄弟之義,我從不敢忘,可現今聽信讒言,殘害忠良之人,不是當年我認識的那個趙韌。」
謝岑不放棄,循循善誘道:「你也說了,官家是不慎聽信讒言,此事罪魁禍首乃是那奸相甄允秋,你一走了之,不正是順了他的願?你若真放不下白大人之死,便該隨我回臨安,撥亂反正,懲奸除惡,我們一起聯手鬥垮他。」
「有用嗎?走了蔡相公,又來秦相公,殺了韓齋溪,還有甄允秋,就算我們今日鬥垮他又如何?日後同樣還有甄允春,還有甄允冬!當年昭獄之中韓齋溪說得多對,他不是奸臣邪佞,他不過是揣摩聖意,順勢為之,你我不要再自欺欺人說什麼奸臣誤國,亂臣當道了,若無龍椅之上那人點頭,別說一個甄允秋,一百個甄允秋也被砍了!」
謝岑沉下臉色:「所以,你現在是將所有錯處都推到官家頭上嗎?」
「是又如何?」裴昀冷冷道,「這些年來,無數人告誡過我,帝王心思莫測,伴君如伴虎,大宋重文輕武,積貧積弱,腐敗無能,良將不死敵手,永遠在重蹈覆轍,不要助紂為虐,做朝廷走狗。可我不信,我一遍遍告訴自己,官家是不一樣的,他與趙淮不同,他與高宗、徽宗不同,他絕不會寵信奸臣,絕不會錯殺忠良,絕不會成為一個昏君。可時至今日我才發現,我當真是錯得離譜,只要坐上了那個位子,人人都只會變成一個模樣,大宋君王,最終都是一個模樣。」
懦弱無能,昏庸無道,殊途同歸,誰也無法倖免。因為祖宗家法,因為趙氏血脈,因為權勢啊,何等迷醉人心。
謝岑聽罷並沒有立即反駁於她,反而是久久的沉默了,他雙肩微聳,抬手捏了捏額角,無意間顯露出幾分疲態。
他緩緩開口,聲音沙啞:
「我記得,你裴家祖訓,乃是忠義乾坤,你可知何為『忠』嗎?」
裴昀默然,卻聽謝岑自問自答道: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