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霖高坐上首,誰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他道:「大晉本就不禁止駙馬納妾,駙馬蓄養外室,並未觸犯律法,博陽侯起來吧。」
只是不禁止歸不禁止,皇家到底是公主的娘家。若是駙馬納了妾,那就別怪自己仕途坎坷,官路不暢。
博陽侯不僅不起身,反而深深叩首道:「請陛下為臣的孫兒做主。」
「哦?」陸昭霖揚了揚眉:「愛卿的孫兒怎麼了?」
博陽侯聲淚俱下,先是說出了惠明公主命人溺死兩歲孫兒的事,又說出了惠明公主命人杖責外室,硬生生將四個月大的胎兒打下來的事。
博陽侯之後,大理寺卿出列道:「陛下,昨日有舉子到大理寺狀告惠明公主欺凌良民,草菅人命。」
大理寺卿之後,又有數名言官出列,求陸昭霖降旨嚴懲。
陸昭霖以手扶額,半晌之後才道:「此事,著大理寺與刑部一同調查清楚,若當真是惠明公主之錯,朕定然不會輕饒。」
這一調查,就是一天的時間過去。
後宮裡頭,惠明公主的母妃也沒有干坐著等結果,而是到了太后宮裡請安。
秋雨說起這事時,語氣里都是幸災樂禍:「奴婢聽說,謙太妃是哭著從壽康宮裡出來的,太后娘娘想必並未應下幫她說項。」
「太后娘娘一向公正嚴明,自是不會應下這樣的事。」說著這話,她語氣里卻不見幾分快意,面上也都是鬱郁之色。
她著實沒有想到,惠明公主知道外室之事後,會如此痛下殺手。
她以為,也不過是公主和駙馬夫妻之間鬧一場罷了。之後或是打發了那外室,或是把那外室納入府里,兩人之間的隔閡都已經形成。
謙太妃必然要為著女兒的婚姻不幸牽腸掛肚,想來沒空再找她的麻煩。
皇后和惠明公主之間,也難免要起一些齟齬。
卻不曾想,一個兩歲稚童因此丟了命,還有一個,連降生到這世上的機會都沒有。
江詩熒嘆了口氣,站起身來。
秋雨問:「娘娘這是要去哪兒?」
江詩熒道:「本宮去給那兩個孩子,抄一卷往生經。」
她心中有愧。
是她為了報復謙太妃和惠明公主,故意安排了那一場鴻運樓里的巧遇,害了那兩個孩子。
若早知事情會有如此走向,還不如按照她一開始設想的那樣,揪住公主府的小辮子,讓言官在朝堂上彈劾也就是了。
秋雨道:「娘娘仁慈。」
江詩熒嗤笑了一聲,仁慈嗎?這事後的仁慈,對受害者來說,毫無意義啊!
她凝神靜氣,細細地將一卷往生經抄完,然後喚了於成益過來,讓他將那佛經送去樂安堂,供在佛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