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到底是陛下的天下,而非世家的天下。
陛下看他們不順眼了,要他們退一步,那他們就只能退。
退一步,還有壁虎斷尾、就此蟄伏下來的機會。
若不肯退,那就等著武德司和禁軍提著刀來一一清算吧。
···
一直到了亥時中,宴席才散。
皇后早就在中途被送回了明秀閣養病。
十日後,將由禁軍護送她回宮,從此在鳳儀宮內閉門不出。
以尚書令為首的前朝重臣們,不管心裡是如何想的,都得面兒上帶笑,耐心欣賞餘下來的歌舞,品味呈上來的酒菜。
甚至,還得吟詩作賦,感念聖恩。
踏出殿門的那刻,江詩熒抬頭看了看天,低聲道:「好圓的月亮。」
可惜了,只怕今兒這園子裡,無一人有心思賞月。
回到湘影居後,江詩熒沐浴更衣後步入寢殿,就見搖椅上坐了一個人,手裡捧了本書在看。
「陛下怎麼來了?」江詩熒款步走到他身側,微微福了福:「阿熒見過陛下。」
陸昭霖拉住她的手,把她扯到自己膝上,問道:「怎麼,莫不是阿熒不歡迎朕?」
「怎麼會?」江詩熒將手臂搭在他的肩上,虛虛環住他的脖子。
「今兒的事,阿熒是如何看的?」話說出口時,他還在把玩她的濕發。
「阿熒錯怪寧貴嬪了,也不知,她心裡怪不怪我。」
說到這兒,她嘆了口氣。
陸昭霖打趣道:「往後寧貴嬪再來,阿熒不會再讓她在門口罰站了吧?」
江詩熒嗔了他一眼:「自然不會。」
陸昭霖本還想問一問她如何看待皇后的事,也不知為何,話說出口時,卻變成了:「起來,朕給你烘一烘頭髮。」
與此同時,靜熙園外,宋家別院的書房裡。
宋昕時聽完尚書令的話之後,一臉急切:「父親就這麼讓步了?」
尚書令閉上眼,深深喟嘆了一聲:「為父不得不讓。」
宋昕時道:「咱們宋、鄧兩家,到底是枝繁葉茂的世家門閥。便是不讓,陛下又能如何?」
尚書令睜開眼睛,裡頭寫滿了譏誚:「能如何?能讓武德司和禁軍今晚就圍了咱們家的府門!再是枝繁葉茂的世家大族,手裡有鐵有兵嗎?」
宋昕時皺著眉:「陛下如此著急地對咱們動手,不怕朝堂上一下子就空了一半嗎?」
尚書令嗤笑了一聲:「你怕不是忘了,陛下已經登基十年了。這十年裡,開了一次恩科三次正科,早已選出來上百個寒門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