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年少,舅舅家對他來說是頂好的人家了,聽聞能來舅舅家暫住讀書,周穆清同母親感激的抹淚痛哭,連帶著對舅舅家中的所有人都帶了層尊敬的意思。
江楚楚自是天真可愛,從前他一直這麼覺著。
可直到入京做官,見識了太多繁華奢靡,反過頭來便覺著表妹也不過是小家碧玉。
周穆清有些敷衍的應著:「表妹如今年歲也快到了,該是議親了,若有合適的兒郎,我多替舅舅看著點。」
江光等的便是這句話,當下態度就更為熱絡了。
自己這個外甥天資聰穎,進了官場那是如魚得水,若是搭上了他的船,說不準原本一眼望到頭的官生還能往上進一進呢。
江光給周穆清滿盈的茶盞又裝模作樣的添了新茶,語氣親昵道:「外甥,從你剛來舅舅家讀書的時候,舅舅就知道你今後定是個有出息的。你瞧瞧這才多久,竟就入京做官了。」
周穆清從前科舉中第,原本也是被授了個不要緊的小官,可不知為何是受了哪位貴人青睞,晉升的速度讓人瞠目結舌。
他自是聽出了江光話中的試探,因著是血親,周穆清也沒藏著話。
「如今朝中誰最蒙受聖恩?舅舅,也唯有那位,能叫我青雲直上了。」
江光眨了眨眼,趕忙灌了幾口茶水,揮了揮手,讓幾個丫鬟下去。
等到四下無人,他才顫著聲音問:「是……是雍王?」
周穆清風輕雲淡的點點頭,瞧著江光那副面色發白的臉覺著有些滑稽。
江光雖只是一個毫不起眼的末尾小吏,可也熟聞京中勢力。聽聞那位最是廉潔愛民的丞相大人倒台後,朝中勢力便都去了雍王那。
可雍王的心思,天下人再明白不過。
江光略有些緊張,咽了咽口水,面上一副擔憂之色:「清哥兒……我雖只是個八品小官,可也知道樹大招風的道理,雍王他用心不純,若是將來真的出事,那你……」
後面的話他沒說出口,便被周穆清凌厲的目光嚇的頓住。
周穆清涼涼道:「舅舅還是聽我一句勸吧,雍王勢大,莫要違拗。我不過是走了他手下人的門路,便得了這樣的好處。這些日子頒布的告令,難道舅舅就沒察覺到什麼不對嗎?」
江光只覺著脊背猛然一冷,回想短短几月來明顯是為了搜刮民脂民膏的政令,愈發害怕。
話說到這,江光已然是不敢問下去,趕忙找了別的話題。
二人閒聊許久,眼見天色漸晚,江光已讓人備了馬車,準備帶人回宅子,今夜好生飲酒暢談。
跨過門檻,冷不丁又瞧見裴淮的身影,周穆清蹙了蹙眉,待上了馬車,這才微微撩開簾帳,示意江光道:「舅舅,那是誰?」
江光見他所問之人,心中也只覺著是裴淮氣度非凡,引得外甥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