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糲的氣息在胸膛遊走,琉璃杯磕在桌上,涼水四濺。
泛著蒼白的手指握著琉璃杯,杯底已經出現裂痕。
他齊蕭衍有什麼資格用一個妓子來侮辱他?他堂堂陸家三少爺,十五歲封為鐵騎將軍,及冠後本有機會封侯,若不是受傷一定不會成為齊府的「將軍夫人」。
陸玄之氣得全身發抖,看著眼前已經裂開的杯子,尖銳的碎片割破他的掌心,鮮血順著碎片,順著紋路滴落在桌上的錦布。
柳風聽到陸玄之回來了,本想著夫人定是沒吃東西,端著一盤花糕,沐著月光都來到門前了。
「夫……」
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啪——
柳風閃躲至一旁,陸玄之將錦布掀起,琉璃杯與水壺全都掀飛出去,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飛濺的茶水撒在了柳風的黑靴上。
青絲凌亂,陸玄之眼圈泛紅,像是閻羅殿裡駭人的羅剎,掌中的鮮血弄髒了廣袖,還有些許茶漬。
「夫人息怒!」柳風跪在地上高舉著手裡的花糕,謹小慎微道。
柳風不知道他為何會突然發怒,陸玄之跺了兩步,跌坐在凳子上。
看著柳風惶恐的模樣,定是方才的自己將他嚇住了。
陸玄之冷靜下來,襲上腦門的衝動和憤怒,頃刻間宛如隨渠而逝的洪流。
陸玄之靠著桌子,柳風壯膽站起來湊到他身邊。
陸玄之的餘光捕捉到他臨近的身影,方才發怒就連燭光都褪去三分色澤。
「夫人…屬下聽聞您同將軍剛剛回府,定是沒吃東西,從廚房那邊給您要來一盤花糕,您嘗嘗。」
柳風溫言細語,還帶著幾分循循善誘之味。
陸玄之冷靜下來,才覺得掌心刺痛無比,柳風瞧見他掌心的血光。
「屬下去拿藥來。」柳風拱手隨後轉身便出去了。
陸玄之張開乾裂的唇,咬下一口花糕,甜膩清香瞬間蔓延,吃在嘴裡只覺得苦得心慌。
霧氣氤氳,熱氣迎面。
陸玄之坐在浴桶里閉目養神,柳風提著熱水走進來,雙手懸於桶沿,已經包紮過了,不過還是有點點血色透出。
柳風往桶里裝熱水,煙燻繚繞,脫下來的血衣被柳風拿出去扔掉。
在燭光下陸玄之就是活生生的美人沐浴圖,面若桃花,身如白玉,青絲如瀑緊貼著耳鬢與後腰。
沐浴後,陸玄之玉面冷峻,凝視著桌上的燭光,眸中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
穿著裡衣,穿著藏青色長衫,靜坐在暖榻上,提不起什麼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