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鵠宇抱著還溫熱的罐子,問任傑:「那你出院後是不是就要回上海了?」
「當然,」任傑說,「我得把學業完成。」
分別在即,那一刻,蔡鵠宇幾乎要將自己的心事脫口而出。
不過再一想,既然已經認定了自己的心意,又何必急於一時,等任傑完成手術,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時候,他再去告訴他。
蔡鵠宇的敘述中斷在這裡,李未末還是第一次知道蔡鵠宇身上有這樣的故事,他急忙問:「那後來呢?你告訴他了嗎?」
「......沒有。」
蔡鵠宇一向大而明亮的一雙眼睛頃刻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變為兩片死灰。
「他死了。」蔡鵠宇說。
第89章
「其實當年心臟移植的手術在北京上海這樣的大城市已經很成熟了,手術成功率能達到百分之八十以上......」
李未末的沉默和黯然沒有中斷蔡鵠宇的話,他自顧自地說下去,「我將那兩罐牛肉醬留下來,計劃等他好了一起吃。」
李未末終於明白,為什麼蔡鵠宇不顧家裡反對一定要來上海讀大學,為什麼他能夠那麼容易就接受自己提出試一試的建議,為什麼他可以不斷地換男朋友,卻沒有一個能夠長久。
因為在蔡鵠宇心裡,他真正的初戀,早已永遠留在那一年的手術病床上。他把自己,困在了那兩罐發霉長毛的牛肉醬里。
他太后悔了,後悔自己想太多顧慮太多,錯過了唯一的機會。
所以他不想看到李未末像他一樣後悔,浪費大好年華。
李未末喉頭滾動,聲音裡帶著哽咽,他想安慰蔡鵠宇,但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人沒了就是沒了,縱然有再多未盡之言,也只能空對一方墓碑訴衷情。
「......我明白了。」李未末只能這樣答應蔡鵠宇。
蔡鵠宇沉寂了幾秒,又呵呵笑起來,華光又回到那雙大眼睛裡,遮蔽了眼眸深處的懷戀和蕭瑟,吊兒郎當和玩世不恭是人類可以擁有的,最堅固的外殼。
蔡鵠宇深諳此道。
「看你這難受勁兒,被我嚇到了嗎?害,都過去十幾年的事了,你不會真以為我還要死要活的放不下吧!」
蔡鵠宇像教訓小朋友那樣戳了戳李未末的太陽穴,「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不過是為了幫你少糾結一點,用上誇張的修辭手法必然效果更好。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蔡鵠宇剛才明明是那樣傷感和心痛,李未末不信他誇大事實,但也順著蔡鵠宇的意願揭過了這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