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了口氣又說:「他們一家是什麼人我們都是心裡有數的嘛,但是小雨不一樣,他已經十六歲了,萬一被他們拐到什麼歪道上,留點什麼污跡,那不是毀了嘛。」
喻安宵拿豆漿的動靜終於把程遲雨的魂喚了回來,豆漿已經不再滾燙,剛好能入口。
喻安宵很放鬆地靠在沙發上,側過頭看他過於挺拔的坐姿,笑道:「這麼難決定嗎?你嫌我這裡太小?」
「不是。」程遲雨立刻回答,動作遲緩地把豆漿杯握在手裡。手心貼在玻璃壁上,觸感溫熱,很真實。
喻安宵不著急讓他給出答案,時間不早了,到了該休息的時候了。
只是勸覺的話還沒說出口,喻安宵就從還未成年的准高中生嘴裡聽到了一些不可思議的話。
程遲雨垂著眼睛,竟然在勸告他:「你做決定不要太衝動了。」
喻安宵還樂了,看他模樣認真,也就沒有開玩笑,語氣仍然輕鬆,說:「我不衝動啊。」
「你不衝動就不會說要給我做監護人了。」程遲雨終於轉過頭看他。
他的腰背仍然筆直,握著豆漿杯像握著炸彈。
程遲雨說:「雖然……我每次說你不用費心,你總有理由讓我沒法拒絕,我也知道你是出自好心。但是你把我帶回來,你自己的生活都會被我打亂,不要……出於同情,做這麼一個決定。會很麻煩,你很快就會後悔的。」
喻安宵看著他固執的表情,竟然在打量他的長相,默默想像了一下這張臉徹底長開的樣子。
不說話不笑的時候總是顯得冷酷,性子也確實過分冷酷。喻安宵起初以為他只是不愛和人親近,卻沒想到他對他自己都不親近。
喻安宵覺得自己提出做監護人和資助的條件,對於此時的程遲雨來說無異於一場及時雨,但是這根救命稻草他不僅不抓,還在勸別人不要衝動。
「你說得有道理,」喻安宵順著他的話,說,「你現在沒了錢,升入一高的成績也不足以減免學雜費,你打算怎麼辦?」
程遲雨抿了抿唇,說:「我會想辦法的。」
喻安宵輕輕笑了一聲,沒有逼得太緊,提醒他說:「先喝豆漿,要涼了。」
程遲雨洗完澡,出於禮貌要和房子的主人打聲招呼再去睡覺。
喻安宵坐在書桌前,電腦的螢光印在他的臉上,為了防藍光,他戴著一副無框眼鏡。
書房的門虛掩著,喻安宵聽見敲門聲抬起頭,看見門邊探出一個腦袋,就沖他淡淡一笑,說:「洗好啦?我記得你明天是下午的班,睡個懶覺,吃過午飯我送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