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會是錄播。古原算算時間,11點應該已經錄完收工了,不至於有人打擾。
發完這句話,他不緊不慢地拎著琴盒進了琴房。古宏俊這才擰著眉瞪了妻子一眼,惡狠狠地說:「看看你教育出的好兒子,越大越不像話。我看他就是得了懶病!什麼拉不了,就是成心給老子添堵。」
阮依楠咬著嘴唇沒說話。過了一會兒琴房傳出了琴聲,她又瞬間抬起眼來,高高興興地推了丈夫一把:「你聽!你聽!拉得多好!這不是能拉嗎?沒事兒沒事兒,他什麼事兒都沒有。」
古宏俊冷笑一聲:「今天聽他的,先把晚會錄了,等回來你看老子不跟他算總帳的。」
「你要幹什麼?」阮依楠有些著急,「你可別惹他,咱就像之前一樣哄哄他就行了,你要是給他惹急了,那……」
古宏俊不耐煩地打斷:「我就是給他好臉給多了!他現在都敢蹬鼻子上臉了,老子不管他他就要翻了天了。」
他絮絮叨叨罵了半天,一張松垮的臉漲得通紅,直到古原戴好口罩帽子走出來才終於閉上嘴。
一家三口一路無話,古原全程閉著眼睛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到了電視台還是老流程,化妝、彩排、試音走過一遍,換過衣服就準備上台。
旁邊的助理遞來了面具,古原接過來戴上。拎著琴走出化妝間前他莫名其妙地回頭掃了一眼這一屋子人。
他的爸媽,他的化妝師、服裝師、助理、經紀人……這一屋子都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卻無一例外地不喜歡他,更沒有一個是真心待他。
這一張張臉無比熟悉,卻沒有一張能激起他的一點兒情緒。此時,他只是微微提了提嘴角,拉開門走了出去。
面具下半遮半掩的那個眼神,讓身後一屋子人愣了半天。
今天的古原周身籠罩著一種怪異的、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氣場,常年跟他合作的南川也感受到了他琴聲里傳遞出來的不尋常。
兩人同台演出這麼多年,好像這是第一次,鋼琴和小提琴終於合了拍。琴聲里終於有了情緒,層層遞進的節奏、你爭我奪的拉扯與對抗,終於出現在它們該出現的位置。
常年能點頭就不說話的兩人,一曲結束撞上了眼神。古原第一次沒有急著下台,而是拎著琴走到了鋼琴邊。
他西裝款款地站在那兒,舉手投足極度優雅,眼神卻讓人捉摸不透:「再見了大師,你不該止步於此。」
話說得不明不白,「鋼琴大師」還愣著,古原已經下了台。
看著那個熟悉的背影,南川愣了一會兒又忽然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