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宏俊走過來指著他罵:「對,你今天也不想去明天也不想去,什麼工作都不想接你活著幹什麼?」
你活著幹什麼?你活著幹什麼?這話不用古宏俊問,古原早就一遍遍地問過自己——你活著幹什麼?你活著的價值是什麼?你期待的明天是什麼?你當下在幹什麼?你還是你嗎?
這會兒面對古宏俊的這個問題,他想說的太多了。想為自己爭辯幾句,想控訴一下這些年的委屈,想告訴他們這幾年他過的是什麼日子,可話到嘴邊又覺得太沒意思。
什麼樣的父親會在他一次次玩失蹤之後不問一句:「你到底怎麼了?」而是在有工作的時候才想起他,直接找上門來興師問罪?
什麼樣的母親會讓自己的整個世界都是丈夫,容不得給兒子留一丁點兒的位置,甚至要跟丈夫合起伙來算計他、綁架他?
古原很想回一句:「我也想知道,有你們這樣的父母我到底活著幹什麼?」
這話說出來不過是抬槓罷了,沒有任何意義。所以他只是點了點頭,然後一步一步地走到門口,撿起琴盒,打開看了兩秒,然後毫無徵兆地把琴砸到了地上。
能演奏最美的音樂的那把琴,跟了他十年的那把琴,第一次被這麼粗暴對待。琴弦崩的一聲斷了,琴身多了幾道難看的裂紋。
這一下古宏俊和阮依楠是真的愣住了。他們知道古原有多喜歡這把琴,也萬萬沒有想到他能幹出這種事。
古原同樣覺得自己糟糕透了,最後竟然還是只能選擇這種不體面的方式,還讓他的琴跟著他一起不體面。只是剛剛那一瞬間,他好像只能用這種粗暴的方式才能證明自己下定了決心要往前走。
此刻他覺得可悲又難過,不為自己,為這把琴。它誕生於名家之手,傳遞過真正的好音樂,這些年卻只能跟著他共沉淪,最後還落得這樣一個不體面的下場。
它壞了,那個敬仰音樂的古原也死了。
古原回過頭瞪著血紅的眼睛看向他的父母,問:「我以後不碰小提琴了,這回你們聽見了嗎?」
古宏俊當真是被這一舉動氣瘋了,拎起那把苟延殘喘的琴衝著古原就砸過來:「你他媽瘋了,你他媽是不是瘋了!老子打死你這個孽種!」
古原還是沒躲,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他看著古宏俊那副猙獰的樣子又笑了:「行啊,打死我吧,我死了就都消停了。」
阮依楠這回是真嚇傻了。眼看著古宏俊跟瘋子一樣一下一下地往古原身上招呼,而古原竟然一臉從容地一動不動,她顫著嘴巴說不出一句話來。
三個人好像都沉在了各自的世界裡,以暴力的方式迎來了一種詭異的平衡。古原感覺不到疼也沒了情緒,阮依楠腦袋一片空白,古宏俊被憤怒沖昏了頭,好像只剩下一個目標——弄死他!
還是門外的拍門聲把他們叫醒的:「你們家大半夜幹什麼呢?是不是在打架?開門!我報警了!警察馬上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