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那天,周年幫他推著那個沒裝什麼東西的箱子,他自己背著琴。兩個人一前一後沉默著走到這棟別墅前。道別時,周年說:「有什麼需要隨時找我。」
他的話總是這麼簡潔,且非必要不開口。
古原向他道謝,問他怎麼稱呼,他才開口說:「周年。」
古原從他身上看不到服務行業從業人員慣有的熱絡,反而讓人覺得清冷。不過他喜歡跟這樣的人打交道,不會太累,還會讓他產生一種「原來別人也是這樣」的錯覺。
周年好像跟他有些相似但又不太一樣。他愛發呆,周年好像總是忙忙碌碌。
這幾天,古原看到過他修小花壇邊的木柵欄,看到過他幫客人送東西,也看到過他拿著把大掃帚在掃院子。
也是個挺奇怪的人,明明這裡有專人打掃衛生。現在也是,搬東西恐怕並不在他的職責範圍之內,可他還是里里外外地跟著忙活。
過了一會兒胡纓叼著支煙出來了,手裡拿著一張單子遞給送貨司機,順帶遞過去一支煙,熱絡地說著什麼。
胡纓今天穿了一套大紅色西裝,踩著一雙高跟鞋。古原雖然看不太清,也知道按照褲子的長度,她腳踝處的那個文身應該正好能露出來。
胡纓身上的文身很奇怪,都不是常見的圖案。腳踝處有,耳側有,手臂上也有,極具個人風格。
古原總是在吃飯的時候碰到她,看著她風風火火地跟這個客人打招呼,跟那個客人聊天,打心眼兒里羨慕她的好性格。
她好像跟所有人都相處得很好,跟每個人都聊得來,與周年的性格完全相反。
那麼,古原又開始好奇,什麼樣的老闆會讓兩個性格完全相反的人一起留在了這兒呢?他的目光重又落回到隔壁小院。
對比其他院子,陸長淮的院子要簡單得多。院兒里只有一個種著素色菊花的小花壇,一棵不知名的樹,以及一把躺椅和一張小小的木質方桌。噢,還有兩片光禿禿的小菜地。
古原仔細看了看自己這邊的院子。牆角大大小小四個花壇,高低錯落。花壇里的花也像是設計過一樣,顏色搭配得美不勝收。院裡有一汪淺池,碧色的水,金黃的魚,高高低低的浮萍非常養眼。除此之外,靠東的位置還做了中西結合的涼亭,周圍有綠植環抱。
任誰過來看都知道,這種有設計感的庭院比陸老闆那種古早懷舊風老院子要好看得多。所以,這位陸老闆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沒了小提琴,沒了演出、趕路和周圍那群個個揣著八百個心眼兒的人,古原的生活多出了許多空白。
這幾天,他把自己融入到這些空白當中,放空了腦袋,盡情地發了幾天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