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聖上,此次京畿暴雨共計有二十三畝糧田被淹,上百處房屋被毀,工部已派人前往峻縣復堰治水,目前太康渠、永樂渠、申安渠、懷定渠四渠已修繕完畢,峻河堰正在修築當中。」
鍾淳聽工部尚書何進話語一滯:「只不過……」
「只不過如何?」
順帝近日不知食了哪位道醫獻上的「大補丸」,面色與氣血比從前活絡了許多,精神氣也日益漸長,望上去頗有幾分年輕時英姿勃發的余勁了。
「只不過……修築這峻河堰需要鑿山引水,只有鑿開京畿西麓的玉龍山,修建多個槽道與洪道,才能引出暴漲的河水,而這修建彎道還需挖石採料……」
順帝忍不住打斷他:「說重點。」
何進只好拱手直言道:「先前戶部發的銀兩不夠了,所要修築這峻河堰,至少還得再撥……十萬兩。」
鍾淳在心中暗道:原來是缺錢啊——
順帝聽罷不以為意地揮了揮手:「區區十萬兩,找吳愈清要便是。」
語畢,戶部尚書吳愈清立馬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喪著臉道:「皇上,這十萬兩可萬萬不至『區區』二字啊,眼下國庫吃緊,每分錢都得明算帳,斷不得糊塗了事啊!!」
「好了好了,朕就是說說而已,該怎麼算帳便怎麼算。」順帝似乎今日心情不錯,悠悠地道:
「我聽周隋說,丞相前幾日還與你們談話了,似乎講得便是這銀兩用度之事。」
「丞相,可有此事?」
鍾淳的心仿佛瞬間被人一把提起來抓握在掌心裡一般,吊得高高的,撲通通地直跳。
只聽見一道似雪如冰的聲音遙遙響起:
「回陛下,確有此事。」
「前些日子我同吳大人核對戶部的帳簿,發現其中有許多紕漏之處,打算遣邢獄的人馬陪同監察御史一道去各地查探賦稅情況。」
順帝懶懶地應了一聲:「以後這種事丞相自己看著辦,不必同朕匯報了。」
「除了桌上這疊摺子外,諸位愛卿還有事要上奏嗎?」
他朝烏泱泱的殿內掃了一眼,忽地瞧見了角落裡的一抹白,朝身側伺候的宦官周隋問道:「後頭站著的是誰?」
周隋俯身輕聲道:「回皇上,那是十三皇子。十三殿下前幾日大病初癒時曾遣過人來同您問候,只不過當時您正在同天師下棋,我怕打擾到陛下,便令人將其打發回去了。」
順帝這才抬起一雙渾濁深邃的眼,認真地打量起遠處的十三皇子來:「來,你走近些,我看不清你的臉。」
群臣紛紛側目,無數雙探究的眼如箭一般齊齊射向了他,鍾淳只好施了一禮,垂著頭往前挪了幾個步子。
不料卻聽見龍椅上那位威聲道:「再近些——」
此言一出,站在前頭的幾位皇子忍不住地回過頭去,有的面色驚訝,有的面帶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