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中傳令的宦官聞言不卑不亢地回道:「回徐大人,奴才只是個傳信的,對於此中之事不甚了解,還望大人見諒。」
「大人請謹記,進了這宮中只管施術救人便是,有什麼不該看的,不該聽的,在踏出宮門的那一刻便該盡數忘記。」
徐崇棲腦門上冒出了一陣虛汗,知曉自己方才多言了,於是乾笑著回道:「多謝這位公公提點,徐某定然謹記在心。」
他左腳踏進太醫署,便見那院中格格不入地拴著一匹體配金鞍,額點翠石的紫髯駿馬,鼻噴白霧,神氣非凡,一看便不是尋常人家所騎之物。
「徐大人,快這邊請——」
管事太監鄭培正在原地焦灼地踱步,大老遠見到徐崇棲便雙眼放光,急騰騰地提著宮燈將他引進一所偏僻的別苑。
只見門前石階上正侯著兩名縛刀侍衛,衣著打扮似是相府中人。
徐崇棲心中有了底,待前邊的宮婢以杆挑開那鵝黃的鳳雲簾屏時,果不其然望見那雙貴氣逼人的烏色寶蹬皂靴,繼而順勢跪地行禮道:
「下官徐崇棲拜見丞相。」
「徐大人不必多禮。起來吧。」
他依言起身,望見玄衣高冠的丞相低著頭坐在床邊,枕上躺著一位面色透紅,鬢髮濕亂的小貴人。
——正是那近日來初露風頭的十三皇子。
徐崇棲神色一緊,忽地想起方才來時那宦官對自己的警示來。
這十三皇子貴體有恙,應當由照看他的嬤嬤或是太監送來才是,於情於理,於公於私,都與丞相沒什麼干係,若其中真有什麼不清不白的干係,也並非是他這等身份的醫官所能知曉的。
想到這,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捋開那小殿下的衣袍,兩指置在那腕上開始全神貫注地診了起來,神情卻不由越來越凝重。
「丞相大人,可否將十三殿下扶起來,將他身上的衣物都除去。」
張鄜將蔫頭蔫腦的鐘淳扶坐起來,手指將他腰間系帶解了,露出了大半邊赤裸的少年身軀。
「如此可行?」
「可以、可以。」
徐崇棲伸手在鍾淳額上探了一番,又在他的腰腹上試探地按了幾處,引得那小殿下渾身抗拒地一抖,喉間泄出幾聲痛苦的呻吟來。
「疼、疼……」
「現在知道疼了?」
張鄜眉間冷意不減,但對徐崇棲的語氣卻放緩了幾分:「是傷寒嗎?」
「回大人,殿下這是體虛引起的傷寒,但除卻他身上的十餘處外傷以外,腰腹以及腿臂還有幾處內傷,因著長期未根治的緣故,幾乎都瘀堵在了體中,這才被冷風一吹便燒了起來,」
「內傷?」
張鄜低頭去看鐘淳臂上的幾處青紫,似乎皆是常日練劍時磕碰留下的大小傷痕,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