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淳的指尖深深掐進那稚嫩的頸子裡,魔怔般地看著太子那雙無波無平的眼睛,浸了淚的嘴唇好似染了血一般,紅得令人痛心:
「為什麼……」
「為什麼你生來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愛!……」
「你有你母后愛你,還有張鄜心甘情願作你的太傅!甚至死後還讓父皇心心念念地記掛著你!我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你還要把張鄜送給我的東西奪走!!把我唯一擁有的東西奪走!!」
「——把巫山石玉還給我!!」
話音剛落,那太子屍身似乎因著受到重創之故,陡然發出一聲非人般的慘叫,隨即喉嚨「咔咔」地動了動,烏黑的眼瞳竟霍然淌下兩行極腥的鮮血來!
「壞了!是三屍陣陣眼的蠱在召喚同伴,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
寒容與再顧不得其他,一手拽住鍾淳的衣領便要強行將這犟成牛的小殿下一把拖走,卻忽然覺得胸口突地一涼,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正從裡頭汩汩湧出。
他低頭一望,只望見一截雪亮的菱形劍鋒——
「寒容與!!」
鍾淳瞳孔一縮,下意識扶住寒容與漸漸頹倒的身影,卻見他身後不知何時立著一個修長的人影。
「藺三……」
先皇后藺茹頭戴翡翠獸羽鳳冠,相貌雖稱不上傾國傾城,但眉宇間卻有股將門世家獨有的英氣。
她居高臨下地望著臉色蒼白的寒容與,反手抽劍,猩紅血色霎時噴濺滿地。
方才雙目流血的太子仿佛尋著了依靠的雛鳥一般,竟乖巧地站到了藺皇后身後,似個不諳世事的無辜稚兒一般,全無方才殺人時的兇悍模樣。
「這下糟了……」
寒容與嘴邊湧出一股血來,苦笑道:「太子殿下不過八歲稚兒,中了那蠱之後都能表現出如此強悍的實力,藺三當年的劍法可是在軍中堪稱獨步天下,就連張鄜都不是她的對手,這會兒我們怕是要交代在這了……」
「你話這麼多,看來離死還遠著呢!」
鍾淳怒氣未消,望著眼前那位久聞其名的藺皇后,一時竟說不出究竟是何心情。
但還未等他作出反應,那快如掣電的劍光已經掃到了面前!——
「哐當!!」
鍾淳徒手接劍,虎口與周身多處卻直接被那霸道的勁氣給沖毀了穴脈,鮮血直接從傷口迸了出來,痛得他面上瞬間血色盡失。
但不知怎的,他卻並未感覺到半分恐懼,胸腔中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輾轉著沸騰、咆哮,幾欲要衝破那不堪一擊的肉體凡胎般噴薄而出——
「——颼!」
藺皇后那無神的眼珠緩緩一轉,攻勢再起,手中寒劍接連數盪,妝檯上的寶鏡鏗鏘地碎了一地,化為千萬點成灰的玉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