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似乎所有人都可以為張鄜盡情悲痛,但只有鍾淳不行。
因為他是一國之君,是至高無上的決策者,是百姓群臣所要倚仗之人。
但鍾淳其實心中並不怎麼悲痛,因為他根本不相信那個說要「等他回來」的人會騙自己。
他只是有些木訥地茫然,茫然為什麼大家如此輕易地就接受這個結果。
茫然為什麼只有自己仍舊固執地不接受這個結果。
「……放開、放開我!!你們是何人!?我阿父呢!?我要見我阿父!!——」
張暄這些日子一直被陳勖以背書為由關在文淵閣中,剛被大赦天下地放出來,對外界發生的所有事都一概不知。
這小魔頭看見一窩身著勁裝、腰配戒刀的金吾衛闖進自己府中,俊秀的小臉蛋霎時氣紅了,蹦躂著直跳腳:
「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這是丞相府!!這是我家!別碰我!……把你的髒手拿開!!若是我阿父知道你們膽敢這樣對我,他一定會讓溫叔叔將你們全都關進刑獄裡的!——」
「等我阿父回來!你們全都死定了!!嗚!……」
陳勖嘆了口氣,一掌將自家小公子的嘴巴強行捂住,給拖到了一旁。
只見那群金吾衛仿佛被一鞭斷流般,沉默地被劈成兩列退到路旁,讓出一道空蕩蕩的道來。
「你們……」
張暄仰著腦袋張了張嘴,他看見門前停了一輛金碧輝煌的青蓋車。
只見那高大奢華的車輿由六匹健壯的黑馬拉著,每匹馬身上都佩著錫鸞繁纓,車首上雕滿了奇珍異獸,比張府的那座漆彩畫輪車還要精緻。
隨後,車上下來了一個人。
張暄瞪大了眼睛,只見那人的衣袍上竟繡著一隻騰著雲的五爪金龍——
「參見陛下。」
「……參、參見陛下。」
他還未反應過來,便懵懵懂懂地被陳勖按著行禮,直到自己被扶起了身,才看清楚大宛這位繼位的陛下生得是何模樣。
「小魔頭……」
年輕的陛下有一雙圓溜的大眼睛,個頭不高,皮膚很白,看著人的時候眼圈有些發紅,不似想像中的皇帝一般威武嚇人。
鍾暄大著膽子仰頭去看那雙黑眼睛,總覺得與這位陛下在哪兒見過一般,心中有種說不出的熟悉親切感。
「……陛下?我叫張暄,我阿父是張鄜,您認識他嗎?」
他撓了撓頭,為什麼陛下要叫自己「小魔頭」?是他聽錯了嗎?
只見年輕的陛下如夢初醒一般,臉色煞白,嘴唇顫抖,隨即便提著那身厚重的冕服踉蹌地往府中跑去。
「誒!陛下、陛下你去哪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