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不配得上不是我自己說了算嗎?」林元瑾輕哼了聲,反問。
「昨日林家婢女當你之面妄圖行惑主之事,殿下為何不處理?」崔夷玉耐心地說。
「你注意到了?」林元瑾意外地問。
「人在眼前,我怎會看不到?」崔夷玉似有困惑,好似她這是在懷疑他的觀察力。
林元瑾一停,盯著崔夷玉,卻仍是看不到他漆黑眼眸中有多一分神色,只是默默轉過了頭:「婢女無論是自願還是受人指使,想爬上枝頭都是人之常情。」
「她既做下決定,就要承擔此行與未來的一切風險。」
崔夷玉見過許多高門貴婦,她們表面溫柔恭順,八面玲瓏,對待起旁人來都不假辭色,手段毒辣。
就如林元瑾的嫡姐,林琟音也是如此。
「並非是說我會完全置之不理,只是在這件事上,我不會插手。」林元瑾皺著眉補充了句,顯然並不覺得自己像他口中那般良善。
旁人若想害她,她秉持以直報怨的態度,也不會坐以待斃。
林元瑾想了想,懨懨地抿起唇,又撇過頭,極輕地說:「還因為她想引誘的是太子。」
不管是這個婢女還是崔辛夷,她們想要得到的都是太子,她們想要太子的寵愛,為太子生兒育女。
林元瑾祝福她們都來不及,又何談阻止呢?
她又不在乎太子。
說完這句話,林元瑾就挪了挪位置躺下來,扯了扯被子遮住半邊臉,沉默地盯著崔夷玉。
她耳邊的鬢髮微微濡濕,許是之前被冷汗浸得,細細的碎發微微捲曲貼在耳上,哪怕臉蛋因為傷病而消減,也依然能看出其少女稚嫩。
她才剛及笄呢。
「難受便睡吧。」崔夷玉垂眸恰似無聲嘆息,靜靜地望著林元瑾,伸出手掖了掖被子,「我會守在這裡的。」
許是那個「守」字不知不覺又碰觸到了哪扇心門,林元瑾望著他纖瘦卻挺拔的肩背,又想到了她曾與他相依為命的時候。
不過那只能說是她單方面的依賴吧?
半晌,林元瑾低低地「嗯」了一聲,又從被子邊伸出了一隻手,默默地望著崔夷玉。
現下沒有眼線在旁逼迫,他若想拒絕自然可以拒絕。
案邊的金獸爐飄著細細輕煙,安神香的淺淡氣味繚繞在屋內,與靜謐的空氣交融。
崔夷玉轉過身背對著林元瑾,望著緊閉的窗戶,無人的門口,外間隱有宮女來去的腳步聲,手心輕輕地、悄無聲息地落在她的手指上,堪堪觸碰到一點點,就盡數掩在了寬敞的袖口之下。
她的手還是很涼,好似捂不暖。
再等等吧。
崔夷玉眼眸空洞,安靜地遙望前方,精緻如畫的眉眼中卻透著股常人會下意識牴觸的死寂。
他並非鮮衣怒馬的玉京少年貴族,也不是銀鞍照白馬的江湖俠客,他為了活下來手上沾滿了旁人的鮮血,最後靠著這張臉才取得了如今的替身身份。
崔夷玉救太子妃也只是因為太子之命,並非是出自他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