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來了。
空曠懸崖下,狼嚎聲此起彼伏,讓夜晚顯得尤其陰森,觸目儘是深深淺淺的山與樹,還有隱匿下不知在何處的眼睛。
兩人互相攙扶著,藉助鎖繩半吊半扯,無比艱難地挪到了附近的一棵大樹上,身上汗涔涔的。
粗壯的樹杈承擔著他們的重量,風一吹過,葳蕤樹葉摩拭出「唦唦」的聲響。
崔夷玉隨手用劍刺穿樹梢上蛇的七寸,壓抑不下咳嗽,肩膀不住地顫抖。
大幅度的動作讓他身上的裂口又一次扯開,血液將紅得發黑的衣衫浸得更深。
林元瑾手扶著潮濕的樹幹,望向遠處從灌木叢中躥出的迅捷身影,眨眼間就到了眼前,背後不禁冒出層層冷汗。
逃不掉。
她立刻意識到。
狼是晝伏夜出的動物,一來就是一群。
崔夷玉傷勢過重,頭腦昏沉不說,連動作都變得稍顯遲緩,沒辦法背著林元瑾行動,
林元瑾如今右腿還是不能使力,腫痛非常,哪怕是忍痛撐著樹枝跛著走也走得很慢,根本說不上逃,拖下去只會兩敗俱傷,必須在這裡做出抉擇。
兩人如今行動能力不可能跑得掉。
那麼答案就很簡單了。
「我下去攔住它們。」崔夷玉抬起眼,盯著林元瑾開口,聲音平靜非常,「你往後跑,不要回頭。」
他沒辦法帶著林元瑾走,也不可能以這具殘破的身軀屠戮一群野狼。
但如果只是要以血肉之軀攔住,卻並非不可能。
崔夷玉顫顫巍巍地起身,分明已經沒什麼氣力,在破損的衣裳之下,身軀也單薄得可怕,挺起的脊背卻依然如鶴翼松骨,清麗如雪。
夜風拂起他殘缺的衣角,恰似展翅欲飛的鶴鳥。
時不等人,再磨蹭一下就晚了。
崔夷玉不是在和林元瑾商量,說罷就扶著樹幹準備滑下去,卻被驟然用力地抓住了右手。
他皺著眉回頭,就對上了林元瑾前所未有的冰冷眼神,甚至帶上了命令般的強硬。
崔夷玉一怔,手上的動作就停了。
「你不要為了保護我就一意孤行。」林元瑾渾身發熱,思路卻從未有過的清晰,用力一扯,將崔夷玉拉到了眼前,視線相對,「你聽我說。」
「我現在右腳行動不便,根本走不快,你也無法以一敵眾。」林元瑾語速很快,「既如此,我們便換個思路。」
「我去當誘餌,你去逃。」
「你一個人肯定逃得掉。」
「荒謬!」崔夷玉瞳仁擴大,根本沒思考就冷峻地反駁,根本不考慮這個可能性,「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