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娶妻了,就…清明時節,帶些吃食來看我,我不愛吃太甜的,不要帶酥糕……」
「我不會娶妻!」崔夷玉無比強硬地反駁,「不管我是什麼身份,我都不會娶妻,你不要再想了!」
可惜林元瑾好似聽不清楚,只是看著他不斷動的嘴唇,蹙了蹙眉,迷濛地繼續叮囑他。
「想喝果酒。」
幾天前在宴席上那樣的就很好喝。
「再…帶盆綠菊……」
她不是喜歡綠菊,只是實在想念崔夷玉初次送她的綠菊。
林元瑾想到了舊日的光景,回憶里的陽光仿佛再一次照在了她身上,不禁迷糊地閉上了眼,卻還是撐著最後半口氣,拉著崔夷玉的手指,如釋重負般說了句。
「忘了我也,沒事…自由地活下去……」
可惜實在睏倦得不行,連一句話都是拼拼湊湊聽齊的。
她身上的力氣消失,手也無力地墜下。
「林元瑾?林元瑾?!」崔夷玉一遍又一遍地呼喚她的名字,卻再沒得到任何回應,只能聽到她漸弱的呼吸。
他如何能忘得了林元瑾?他又需要什麼自由?
崔夷玉抱著懷裡安靜到死寂的少女,心中升起龐然到足以碾碎他骨骼的無力與絕望。
他什麼都沒能做到。
世上的不幸總會降臨到本就不幸的人身上,溫柔善良的人必然更容易被心懷鬼胎的人傷害,哪怕很多計謀簡單到讓人鄙棄,但在關鍵時刻異常有效。
崔夷玉定在原地,如化作了一尊雕塑,只是徒然地跪在此處。
他怔怔地看著前方,眼裡空洞無物,臉上留著偌長的血痕,宛如一具失去了生存價值而被拋棄了的傀儡,只能在泥濘中變得破舊髒污。
他還能做什麼?
完成林元瑾的……遺願嗎?
遺願?
她才剛及笄,剛嫁人,病還沒有治癒,還沒有把害她的人都踩在腳下,沒有幸福地度過哪怕一天。
若如林元瑾所說,她並沒有喝下孟婆湯便轉世了,那這兩世遺憾要如何彌補?
崔夷玉活下來又有什麼用呢?
他又沒有願望。
他想看著林元瑾能從容地揚起笑容,無需懼怕皇權壓迫、旁人視線,當她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做她一切想做的事,沒有遺憾地活下去。
崔夷玉可以幫她做一切事情。
殺人也好,報仇也好,他願意化作林元瑾的刀刃,滿足她的所有願望。
可哪怕他報仇雪恨,林元瑾如何能看得到呢?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是我自以為是,是我不應該。」崔夷玉貼著林元瑾的額頭,聲音破碎到被風吹散,如同一句一句凌遲著自己般呢喃著,「我沒有想拒絕你,我應該帶你走的。」
「對不起。」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