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瑾二度墜崖,之前落的病根本就沒好,如今又雪上加霜,昏迷之下少食少水,到宮中時幾乎脫了像。
與皇帝不同,張嬤嬤已然知曉林元瑾這無妄之災皆來自於腹中有太子子嗣的林琟音,再看一無所知的林元瑾就愈發可憐。
免去了傳喚的皇帝站在屏風後,聽到林元瑾的問話卻無聲地點了點頭。
感情一事自然不能讓他的親子一頭熱。
皇帝這般想著,走出屏風,看著林元瑾一怔就急匆匆地起身要下跪行禮,趕緊擺了擺手:「免禮免禮。」
這兩人默契過了頭,讓他這個武夫背後直起雞皮疙瘩。
「不是朕不讓你們相見。」皇帝無奈地說,「只是怕你們見了人後兩眼淚汪汪,憂思過度反倒影響了病情。」
「父皇說得是。」林元瑾反射性應聲,小巧的臉上揚起淺淺的笑容,只是眼裡的失落幾乎毫無掩飾,「太子殿下無礙就好。」
她醒來唯一擔心的不過就是崔夷玉的安危。
從張嬤嬤口中得知,皇帝火急火燎地將他們帶回了皇宮中安置了下來,根本沒回太子府。
也就是說,現在在宮裡待著的還是崔夷玉本人。
林元瑾迫切地想再見見他,即便她都沒想好見面了要說些什麼。
清醒之後去回憶懸崖下的一切,就好像一場大夢,即便還能清晰地記得血液汩汩流落的觸感,卻還是感覺很遙遠,仿佛本能在抗拒痛苦的記憶。
可崔夷玉一次又一次抱著她,哪怕是呼吸中都透著想要她活下去的欲望比什麼都更真切。
想見他,想拉著他的手,想和他說話。
想再一次被他擁抱。
人在將死之時冒出的想法總是不同尋常的,林元瑾現在都說不清當時拉著崔夷玉口頭訴說遺囑時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
可能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比起自己,當時更想要崔夷玉能有個念想活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想起來都有些自戀,但林元瑾總有種微妙的自己如果死了,他也沒了生念的奇異直覺。
林元瑾不想這樣。
如今兩人都活下來了,他們要考慮的事自然也不一樣,也不知崔夷玉對她在死前說的那些「大不敬」之語是何想法,回到正軌之後,他是不是又會默默站回原本暗衛替身的位置。
好在哪怕今日見不著面,日後也還有機會。
距離皇帝如此之近,即便皇后心懷叵測也沒那麼容易。
林元瑾稍微放了些心。
「朕知你識大體,指了你為太子妃,如今也證明了朕的眼光沒錯。」皇帝手背在身後,良久嘆息了聲,慈愛地望著林元瑾。
「往後的年歲還長著,你們既已同生共死,往後無論如何,朕都望你們都同舟共濟,切莫辜負了少年真心。」
「謝父皇指點。」林元瑾點頭稱是。
「好了,朕也不多留了。」皇帝頷首,「等過幾日你們身子都好些了,朕也不會攔著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