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如夜間魑魅,身輕如燕,哪怕身上負重,也落地無聲,以極快的速度避開夜間巡衛的視線。
林元瑾將頭埋在他的脖頸後,感受著寒風從耳畔大肆刮過,心跳卻讓貼攏的身體愈來愈熱,顛簸的路程也讓她是手越抱越緊。
她仿佛比崔夷玉還要緊張,生怕半夜爬宮牆的事露餡,雖然崔夷玉說如果被發現了他也有皇帝賜的令牌可以敷衍過去,但她情不自禁地覺得叛逆到有趣。
耳邊傳來不遠處侍衛零星的叫冷。
伴隨著又一個大躍,鉤鎖收起發出「卡噠」的一聲。
林元瑾抬起頭,就發現兩人已經進到了宮中。
與蕭森的宮外不同,宮牆之內,夜裡也亮著許多燈,冬日裡巡邏的宮衛也沒有怠惰,只因為越是寒氣重越是容易起火事。
崔夷玉仿佛天生多帶了一雙外置眼,熟練地避開人群,背著林元瑾直直地越過各個宮宇,朝著梅園裡去。
多宮婢和太監的地方往往不必如之前警戒,也輕鬆許多,沒過多久就到了梅園。
遠遠便看到了一大片紅粉雲,花瓣上落著雪,時不時撲簌簌地往下落。
梅園附近沒什麼守衛,白日裡也只是偶有宮中的妃嬪會前來觀賞,在這寒天裡侍衛都儘可能避免值夜班,鮮少有人想不開願意出來受凍。
崔夷玉從牆上一躍而下,將林元瑾放了下來,牽住了她的手。
他們都不知皇帝這清掃何時會結束,但梅花的花期大抵是撐不到了。
林元瑾踩著地上軟軟的雪,被崔夷玉遞了一個不知何時順的燈籠,看著明滅的火光下,淺色的花瓣染上溫暖的橙色。
頭頂的梅花樹上有一枝已然被雪壓折了,崔夷玉便將它掰了下來遞到了林元瑾懷裡。
崔夷玉時時注意著林元瑾的腳下,眼見著她踩到一塊結的冰上,手無聲地護在她身後。
「我從前沒見過這般好看的梅花。」林元瑾輕聲開口,轉頭對上崔夷玉的雙眸,抬了抬手中的燈籠,「你呢?」
京中最好看的花都被圈在權貴之家,供給各家做宴請賓客的由頭。
白日的積雪已經掃淨,深夜裡皚皚新雪又重新鋪在梅園裡。
微亮的燈籠照亮了他清俊的臉龐,在寒風中搖曳的火光落到他漆色的眼瞳中,映照出了林元瑾的臉。
「在崔家時見過。」崔夷玉眉頭微蹙,艱難地回憶起來。
他作為暗衛要觀察的人與事務太多,注意力從未在這些不重要的細枝末節上。
「不過不是冬日,是春日之時,崔氏女宴請眾人行曲水流觴之趣,太子與她吟詩作對。」
而他藏在暗處,觀察著太子的動作和情態,將其印在腦中以供之後模仿。
「春日?」林元瑾一怔然。
她記得凌寒獨自開的詩句,卻不知梅花的習性。
「梅花並非喜寒之花,只是宮中的花侍為了迎合帝心,偶爾也會用些手段來催花。」崔夷玉輕笑起來,「來年春日你也能賞到梅花。」
來年春日。
林元瑾聽到這幾個字,不禁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