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想過，這一戰，要麼生，坐九五之尊；要麼死，自刎也好，殺頭也罷，怎麼都行。
卻唯獨沒有想到。
他的妻子，在求他生，求他活下去。
「阿芫。」
「阿芫啊......」
謝君辭嘶吼開口，低啞的聲音沁著無數複雜矛盾的情緒。
聽到那聲久違的呼喚，覃芫華心口劇烈跳動了幾下。暗道傳來低壓壓的，如幽魂一般的嚎叫，似是他內心的吶喊。
他看著她。
不知不覺，淚水滑落。
一個長大之後，幾乎從未再哭過的男人，此刻居然也落了淚。
「本王真想一劍殺了你，城牆之上，本王真該一箭殺了你，真該殺了你.......」
他撲通一聲，直直跪在地上，仰天悲戚，嘴裡不停呢喃著要殺了她的話，身子卻一點一點挪到她的身邊，跪著抱住她腰哀聲大哭，臉頰和耳朵貼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雖知曉如今年份還小。
但他總覺著能感受到孩子的心跳。
那是他的孩子。
那是他和阿芫的孩子啊。
可敗了，一切都沒有可能了。
一切都沒有可能了.......
她抱著他，哭著，呢喃著，悲戚間呢喃重複著那些話。偶爾抬起眼眸，發現頭頂的人，早已淚流滿面。
覃芫華顫抖著說不出話，看著遠方，眼前模糊一片。
「走吧，再不走來不及了。」
「若能活下來，當個普通人就好。」
「妾身知道，這些年殿下過得煎熬，母妃從未真心相待，父皇也不重視，殿下舉步維艱，如今大局落定，得個解脫也好。」
「好在此次謀逆，你並未傷及無辜百姓，也不算是罪孽深重。」
「如此，我也能替你贖上一贖......」
謝君辭的心被狠狠刺了一刀，痛到不敢呼吸。
因為覃芫華不知道，其實差一點，差一點，若是戰局焦灼，為避免糧草缺失，他們其實已經做好屠城的準備。
誰知靖王他們的人，來的異常快速。
攻堅之戰，對方精良炮車加持，明暗皆有人，加之覃子嵩裡應外合，韓國公被陸清衍斬於劍下，士氣大挫，很快敗下陣來。
謝君辭無力地跪在地上，肩膀耷拉，腦袋也慢慢垂下去。
覃芫華時刻關注著暗道入口，怕有人發現，顫抖道，「快起來，趕緊走吧。」
「我不走........」沉默良久，男人終於緩緩抬眸，說出了三個字。
他不走。
他乃大晉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