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縱使有錯,但也罪不至死,敏貴妃都能全身而退,為何還要對娘娘步步緊逼,非得要了娘娘的命,才善罷甘休?」
說完,使勁給康熙磕三響頭,直至頭破血流才肯作罷,言詞堅定果敢悲憤道:「請皇上嚴懲敏貴妃娘娘,為娘娘討回公道,奴婢願以死謝罪,常伴娘娘左右,伺候娘娘生生世世。」
語畢,承乾宮內所有奴才全都跪地磕頭高呼:「請皇上為娘娘主持公道!嚴懲敏貴妃娘娘。」
左右娘娘忽然薨逝,他們這幫人多半會被遷怒,不是被仗責,就會被發落到內務府「回爐重造」,或是發落到浣衣局,肯定落不著好,還不如順勢而為,趁皇上對娘娘思念最濃之時,為娘娘舉旗。
看在此等忠心懇懇的份上,說不定皇上還會心軟,放過他們,讓他們繼續留在承乾宮當差,等候下一個新主子。
梁景忠挪跪上前,把方才從佟佳·婉清手中掰下來的荷包,雙手奉上:「這是娘娘臨終前,緊攥在手的遺物,請皇上一探。」
康熙抽出一隻手,接過那個幾位眼熟的荷包,沉重捏在手中攥緊,幾息後,讓梁九功打開,拿出裡面存有之物。
發覺是一張紙,裡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儘是對他述說不舍,眷戀,愛意,再三囑咐他注意身子,叮囑他再忙也要勞逸結合,讓漣漪出宮回府,或是聽從她的意願自行安排,梁景忠亦是如此。
最後兩句,述說了她的遺憾,遺憾自己不能為他開枝散葉,遺憾她不能堂堂正正站在他身側,同享視角看遍大清繁華,遺憾她不能以正妻身份,待他百年之後,不能死同穴,生死相依。
幸好,有過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但她更希望能,歲月侵蝕生白髮,我邀君共白頭,遺憾,數不清的遺憾,最後願君事事順遂,來世再續前緣。
落款:離一步之遙,便是正妻的佟佳·婉清。
這封信,看得康熙眼眶紅潤,淚珠沾濕信件,一點點把紙上揮墨成字暈染開來,他心尖猛縮,疼得難以喘氣。
康熙緊緊攥著信件良久,藏在胸口上,脹痛的喉嚨發不出聲來,只能艱難抱著佟佳·婉清,低聲嗚咽,腦海中一遍遍追思過往。
他想他是愛t的,但這份愛有幾分,他也說不清,聽見佟佳·婉清薨逝的消息,他心疼,是真,時刻保持警惕精明的腦子瞬間宕機,也是真的……
最後一個心尖人,也離他而去,還是他親手把人往深淵裡推下去的。
漣漪的話,他何嘗聽不明白,就是因為聽明白了,才會心虛,不敢張嘴辯駁訓斥。
婉清之所以會背對門口,臉朝牆閉眼薨逝,不就是不想看見自己,不就是厭惡自己不作為,不就是對他失望……
他想,婉清最後一句,更想寫成你我此生不復相見才是真的。
康熙幾次深呼吸,總算是把堵在嗓子眼裡的悲痛壓下去,抬手拭淚,勉強從脹痛的嗓子擠出聲,對梁九功道:「鳴鐘,冊封佟佳·婉清為皇后,以國禮下葬,宣百官進宮哭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