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已是官身,許氏哪好意思讓他幹活,尋了個由頭把他支出去:「你們夫子中午喝多了酒,這會子正躺著歇覺,估摸著也快醒了,你替師娘看看去。他天天念叨你,若是一醒來看到你回來,不知該多高興。」
高泩只好退出來。
行至院中,見梅泠香正坐在皂角樹下沏茶,他略頓了頓,便徑直朝大樹底下走去。
「高師兄榮歸故里,不日便要回京赴任了吧?往後再想請高師兄飲茶,恐怕不易。」梅泠香淺淺含笑,將茶杯遞至他面前。
高泩目光掠過女子纖纖素手,接過茶杯,嗓音溫潤:「師妹言重,他日師妹有機會去到京城,做師兄的必當擁彗迎門。」
說話間,他小臂微抬,將茶杯端至身前:「以茶代酒,恭賀師妹新婚之喜。」
他語氣稀鬆平常,確實用盡平生修煉的克制自持,才能這般平淡地說出恭喜的話。
「多謝高師兄。」泠香細密的睫羽微微斂起,遮住眼中的幾分躲閃。
男婚女嫁,是光明正大的事,可是面對著聞音縣裡唯一考中頭甲進士的才子師兄,她仍會心虛。
怕他問她嫁的是怎樣的夫君,怕他問她為何眼光那樣不好,怕在他眼裡看到失望。
倒也不是覺得章鳴珂見不得人,而是她不知從何說起。
幸而,高師兄什麼也沒問,只像平常人家的兄長一樣,問了一句:「今日他陪夫子飲的酒?他待你好不好?」
高師兄那樣聰明,他越是不問,越代表他什麼都知道。
況且,他們本就都是聞音書院的學生。
梅泠香坐直身形,像極了幼時面對爹爹考教學問,她答得不及師兄好的時候。
「他人很好。」梅泠香有意解釋他為何不在,便道,「中午高興,他也多喝了兩杯,現下正歇著,等他起來,我再介紹他與師兄認識。」
說罷,她又覺這句解釋多餘,與她說他很好的話,簡直前後矛盾。
高泩看出她的緊張,也知她為何緊張。
靈秀如師妹,終究也是嫁給了自己不喜歡的郎君。
可那郎君再不好,也拿得出銀子給夫子治病,他能做什麼呢?
高泩忍痛,輕笑著緩和氣氛:「師妹莫不是忘了,我與他同窗數載,我認識他的時間,比師妹認識他要久得多,哪裡需要師妹介紹?」
他話音剛落,梅泠香閨房的門扇忽而打開。
一道頎長的身影壓低身形,大步從高泩從未踏足過的屋子裡走出來,揚聲道:「誰在說小爺壞話?」
第11章 眼紅
他吊兒郎當,明顯帶有敵意的質問,對上高師兄,立時相形見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