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他還是多做事,少誇海口的好。
梅泠香許久前便想過,她會嫁一位書生,等那書生考取功名,她便隨他到任上,照顧好他們的家。
可事實上,她嫁的並非書生,還是沒有讀書天分的章鳴珂。
梅泠香對他的期待是怎樣的呢?她其實並未真正期待過他建功立業,她只是希望他做一個普通的,神情體壯,有擔當的好人,遇到意外能庇護一家老小。
從他不畏強權,朝那姓黃的狗官揮拳的一刻起,她便相信他能滿足他的期許。
是以,聽見章鳴珂這樣說,梅泠香主動朝他依偎過來,枕在他臂彎,抬起在衾被間烘暖的指腹,描摹著他眉眼:「郎君不必建功立業,我們只要能過踏實安穩的日子便好,我說你是好夫君,你便是,你自己說了不算。因為,你是我的夫君。」
「泠香,泠香。」他不知疲倦地喚著她,短暫的失落一掃而空,重新擎起戰旗,朝著他想給他的未來進發。
她是他的娘子,她把一切溫柔美好都給了她,他便一定要給她掙下什麼來。
他能掙來什麼,什麼時候能掙到,他尚不可知。
可此刻,將她抵在衾被之下時,他只覺身心都充滿了力氣。
轉眼已是初夏,天氣熱起來,松雲也從遂陽縣回來。
她風塵僕僕,有些狼狽,身後兩步遠處,還跟著一位身著短褐的虬髯。
「少奶奶,我們回來路上遇到了暴亂的兵匪,護送我的兩位大哥都已喪生,若非羅大叔相救,恐怕奴婢也沒辦法活著回來見少奶奶了。」松雲說出這番話時,眼神里又驚恐又後怕,顯然在路途中被嚇得不輕。
驀地,梅泠香心口一震,她想起自己前世和袁氏出府,四下尋找章鳴珂的情形。
松雲口中的兵匪,只怕就是起義軍,原來這樣早的時候,便已經有起義軍了麼?
「別怕,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梅泠香想到自己被亂兵刺死的痛楚,寬慰松雲時,已是帶著哭腔。
前世里,松雲並未經歷這些,此番是替她擋了煞麼?
梅泠香很是後怕,幸好松雲平安歸來,否則她要後悔死。
可那兩位盡職的家丁丟了性命,梅泠香從自己的體己銀子裡,拿出足足三百兩,派人送去給他們的家人。
對於尋常人家而言,足以衣食無憂了。
至於這位羅大叔,梅泠香也問了他幾句話,聽出是西北口音。
聽說家鄉鬧饑荒,連樹皮都沒得吃了,他才投軍反抗官府。他本以為那些起義軍是為民做主的,沒想到,他們占領了縣衙、府衙,發展壯大之後,便一路南下,燒殺搶虐,洗劫富戶,搶奪平民的房屋田地,弄得怨聲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