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則走到書案側,拿起一道空白灑金奏摺,慢條斯理落筆。
幾日後,梁彬入大理寺牢獄,高泩則任大理寺卿,主理梁彬草菅人命、謀害朝廷命官的舊案。
也是巧合,兩人都曾師從梅夫子。
章鳴珂坐在假山側,往碧綠的湖水中撒一把魚食,引得游魚探出水面爭搶。
湖中兩條大些的錦鯉,是他從聞音縣運來的。
當年小小的兩條錦鯉,在這個春日,竟已開始產卵,湖水隱約可辨出小小魚子。
「你們大抵也想不到,最後只有小爺對你們不離不棄。」章鳴珂輕嗤一聲,將腦中關於過去的畫面強行擠出去。
也不知道,若梅夫子泉下有知,見到高泩審梁彬的情景,會不會氣得掀起棺材板?
梁彬被定罪那一日,章鳴珂沒去看。
他這個昔日最喜歡招搖過市的大少爺,成了高高在上的宸王后,倒變得低調。
京中多數人不認得他,他也不想與那些朝臣結交。
府中的書房,還有宮裡的藏書樓,反倒成了他常去的地方。
「過去倒沒發現你愛看書。」李飛棟打趣他。
章鳴珂翻開書頁,抬眸望一眼他,目光又落回去:「以前覺得讀書頭疼,如今倒是能讀出些滋味來。歇了些時日,骨頭都懶了,臣寧願啃這些晦澀難懂的書,也不願意回到那些命懸一線的日子了。」
李飛棟明白他的意思,拍拍他肩膀,想到過去的不易,李飛棟自己也感慨不已。
隨即,坐到章鳴珂身側的椅子里,與他說起高泩。
「你們都是聞音縣人,是舊相識吧?你讓高泩審梁彬的時候,朕就不懂你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你想讓高泩任大理寺卿的時候,朕賣你人情,讓他去了,卻並不認為他那樣沒有氣節的人能坐穩。」李飛棟頓了頓,眼中閃動光彩,「沒想到,他不僅能勝任,還超出朕的預料。」
「高泩竟不是鑽營逢迎之輩,相反,他能幹實事,還和你有幾分相似,一樣的不要命。」
皇帝夸高泩官做得好,章鳴珂心裡還不酸。
一聽皇帝說高泩和他相似,章鳴珂立刻放下書卷回應:「皇上說的不對,臣與高泩可是一點都不像。」
他們可沒有半分相似之處,否則,梅泠香也不會對高泩念念不忘,卻將他貶損得一文不值。
李飛棟沒有調查過他們的過去,但也看得出,兩人似有過節。
坐上皇位後,短短時日,李飛棟已感受到人情百態,昔日並肩作戰的人里,不服他的人有,懂得藏拙,變得小心謹慎的人也有。
唯有章鳴珂,與他說話相處一如往昔,從不避諱什麼。
所有舊部里,李飛棟最為珍視的,便是眼前敢拼命,又沒有狼子野心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