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們都已起身,探出頭去,朝梅家院門口望。
「看來譚知縣這回是要動真格了?」
「是啊,可憐這梅娘子還以為譚知縣是什麼好官,等譚知縣來了,她一樣得嫁。」
「要我說,做官太太也沒什麼不好,就是可憐玉兒那丫頭,恐怕譚知縣不會給旁人養孩子。」
又有人道:「做官太太是好,可譚知縣年紀大,長得也不俊啊。你們是沒看到,昨日進梅家院子的郎君生得多俊,進去之後,還把玉兒支出來玩,在裡頭耽擱好一陣子才見出來。」
「是啊,我也看到了。明著是住沈家,實際上誰知道昨夜睡誰屋裡呢?」
「啊?這會子不會還沒出來吧?難怪梅娘子不讓衙役人進院門。梅家院門被堵得水泄不通,待會兒譚知縣來,再把那男人抓個正著,梅娘子豈不是慘了?」
有人語氣泛酸:「慘什麼慘,成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我早看出她不是個正經人。」
眾人正嘀咕著,巷口傳來吹吹打打的樂聲,熱鬧喜慶,霸道地湧進巷子裡。
喜轎被抬進來,譚知縣著大紅喜服,站到梅家院門口,親自敲門:「梅娘子,本官如你所願,親自迎親,你有什麼話,今夜洞房花燭,咱們好好說。」
大紅喜服將他一張故作斯文的嘴臉,襯得紅光滿面。
美人嘛,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裝腔拿喬,也是情理之中,譚知縣並不認為梅泠香敢不開門。
果然,他話音剛落,院門從里打開。
只不過,站在裡頭冷眼睥著他的,不是預想中拿著燭台的梅泠香,而是一位身量頎長,樣貌俊毅,卻陌生的男子。
不用說,這位必定是蔡主簿昨日回稟的紈絝子。
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看清他的一瞬間,譚知縣揚起的唇角登時僵住,繼而狠狠下沉。
今日迎親,梅泠香卻這樣打他的臉,那就都別顧體面,索性撕破臉,辦起事來更乾脆利落。
「給我把他拿下,關進大牢!」譚知縣厲聲吩咐。
今夜他要帶著新娘子去大牢,讓梅泠香親手剁了這小白臉的子孫根!
兩名衙役得令上前,剛靠近院門,便被章鳴珂抬腳揣飛,重重撞上巷子另一側的牆壁,當即震傷肺腑,噴出血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你既為了快活不要性命,本官這就成全你!」譚知縣從身側衙役手裡抽出刀來。
章鳴珂微微低頭,壓低身形,從院門裡邁步出來。
他步子邁得從容不迫,從譚知縣手中奪刀的動作卻快如虛影。
只一瞬,那柄長刀的刀柄被章鳴珂握在掌間,架在譚知縣頸側,離譚知縣側頸皮肉毫釐之距。
隔著這樣近的距離,譚知縣深切感受到刀鋒上嗜血的寒意,正如章鳴珂眼中的肅殺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