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聽上去讓人難受,但老爺子仿佛越說越開心,甚至面上難得的帶上了幾分笑意。
該吃的止痛藥也吃了,秦洲晏也只能依靠一些外力來減緩老人家的疼痛。
他用熱毛巾輕輕敷在外面。
「有醫院的檢查結果嗎?」
「床尾柜子的第一個抽屜里。」
他毫不避諱的說,就算被人看了也無所謂,看出花來也是沒救。
秦洲晏將袋子拿出來,看著厚厚的一沓紙,一張張的翻著。
「如果您需要的話,我有這方面認識的朋友,可以對您提供幫助。」
對方的病不是秦洲晏的領域內的,如果需要更深的介入,還是得這方面的專家來。
話音落下,老爺子也不笑了,整個人變得再次兇悍起來,毫不留情道:
「你收回那句話,我當沒聽見,出去出去。」
「……」
秦洲晏把毛巾拿下來,看老爺子好像好了點,他將被子扯過蓋在人的身上:
「那不打擾您了,早點休息吧。」
兩人一起出房門,林郗淮輕聲問道:「怎麼回事?」
「胰腺癌。」秦洲晏的聲音很低,「沒有多長時間了,如果在醫院治療的話,能延長一點日子,但也非常有限。」
林郗淮愣了下,無聲的嘆了口氣:「老爺子的態度也很奇怪。」
說不積極吧,他花了自己的全部家當去治療,努力配合。
說積極,又拒絕了秦洲晏提供的幫助。
秦洲晏也看到了牆上掛著的東西,又想起了陳安之前說的話。
「或許是想呈現出自己其實有努力活著的狀態,好不愧對某人,但其實內心卻為死亡感到歡欣吧。」
聽到這句話,林郗淮垂下眸子,突然開口問道:「你還好嗎?」
秦洲晏和他一起朝著房間的方向走去,聽到這句話低笑了聲:「我為什麼會不好?」
「因為你是醫生。」
到門口兩人停了下來,秦洲晏站在他的面前,伸手捏了下他的臉:
「你知道我每天在醫院裡要見證多少死亡嗎?已經習慣了,沒事的。」
林郗淮其實有想過,對方的性子為什麼會和學生時代差那麼多。
可剛剛在老爺子的房間裡的時候,男人就站在昏黃的燈光下,垂眸認真一張張的翻著各種檢查單,神色溫和而沉靜。
默然的看完後,無聲的整理好重新裝進了袋子裡,最後辨不清情緒的關上抽屜。
林郗淮突然就深刻體會到了。
因為常常在經歷無能為力,得一次次的接受很多事情他也無法做到的事實。
於是就在經年累月下,將當初那個高傲狂妄、不可一世的少年打磨成了如今的模樣。
林郗淮的聲音很輕:「是習慣無奈了嗎?」
只是習慣,不代表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