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哥兒仰著頭也看他。
第一個反應是帥,真的是賊帥的一個中年大叔。之前的馬義長得也不錯,可馬義之流一看就是肚內空空之物,稍微一嚇他就會發現,他這人立馬就能原形畢露。
可這個騫珪則不同。
昀哥兒很難形容這種人,只感覺他不像孟老頭那樣一看就憤世嫉俗,是個專業懟懟子,也不像鄭老頭一樣,滿臉正義跟理想,更不像是他爹那種嚴肅較真,對於禮教十分看重的模樣。
這人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讓人下意識就心生親近。
昀哥兒瞅他,騫珪也盯著昀哥兒看。
昨日他跟鄭左生是午時左右到達隴縣的,雖然也看到了隴縣的熱鬧,可絕對沒有今日這樣更能觸及他們心靈。
今日他們一大早慢慢聽到安靜的隴縣街道上傳來叫賣聲,又看到那些隴縣鄉勇吆喝著繞縣跑。
那四五百人絕對得氣血充沛,一看平時伙食就特別好。這樣多的士兵繞城還在街上走,那些趕早市的人竟然也不怕,反而熱情地叫他們來吃一些早餐。
那些鄉勇不言不語,只是喊著口號訓練,絕對到了令行禁止的地步!
若是遇到城門口有貨物難進,他們甚至還會在各自長官、都伯的帶領下一起幫忙把貨物扛進來。
這是什麼樣的場景啊。
騫珪從中樞而來,一路見到了太多的流民、盜匪,甚至看到了易子而食,典妻換糧等等慘事……雖也遇到了一些還算平靜的治地,可沒有一處有隴縣這樣的生機。恍惚之間,騫珪都仿佛覺得他來到了一個王朝的盛世之年。
因此一大早上,鄭左生興致勃勃在隴縣東看看西看看,騫珪反而越來越沉默。
可他面色上沉默,內心卻是湧現出了一股壓不住的激盪之情。大約他能明白李拱為什麼要這麼孤注一擲了,若得如此盛世,背負千斤重擔又如何?便是死了也能自嘆吾之一生,問心無愧矣。
而一切的所思所想再見到昀哥兒的一瞬間,騫珪忽然戛然而止,卻又有一陣明悟湧上心頭。
他不善觀運,卻善觀氣。
在與昀哥兒對視的剎那,他就能看到整個隴縣的地脈之氣匯聚在他身側,地氣凝聚著人望之氣升騰而上,叫這個小娃兒在這隴縣之地天然的順風順水。
這是隴縣地脈徹底激發了啊,也看來這片土地上的人跟這片土地都選擇了這個小孩子。
之前騫珪也想過他要的千古君臣,那麼那位君該是什麼模樣。他設想過萬般可能,卻忽然發現原來君是什麼模樣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方要有一顆致天下盛世的心。
他一直未曾尋到,直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