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前面的人跪,後面的林楠績也連忙跟著跪下。
生怕跪得晚了,被皇上抓住典型。
林楠績兩眼眯著,內心瘋狂吐槽:【狗皇帝怎麼還沒有罵完,已經罵了小半個時辰,上朝都要遲到了,御史台本來就想罵你,遲到了更要罵。】
正在氣頭上的李承銑冷不防聽見這道聲音,整個人悚然一驚。
又來了,這個聲音又來了!
剛才那句狗皇帝不做人他還能裝作是夢話,但這句話清清楚楚,還提到了御史台。
簡直膽大包天,皇家的威嚴何在!
但在場的其他人,竟然對這道聲音毫無反應,李承銑方才還因政事氣憤不已的雙眸此刻驚疑不定。
李承銑聽到這個聲音已經有三天了,那聲音清清朗朗,甚至稱得上如沐春風,卻始終沒有找到來源,甚至其他人毫無反應,詭異極了。
這聲音,只有他能聽得到。
李承銑那雙鷹隼般的目光在一個個內侍身上逡巡。殿內共有七八個內侍,全都跪著。最左邊的是汪德海,他身邊的老人,如今年過四十,斷不會有如此年輕的聲音。
其他近侍全被清洗過,新提拔上來的尚食,尚服各兩人,也是熟面孔。
他又將目光投向最後的兩個人,那是紫宸殿的閒差,並不做固定事務。一個眼神緊張,一瞧就是剛進紫宸殿,天天拜見天子龍顏,恭敬敬畏。
能膽大包天地喊他「狗皇帝」,怎麼看也不是畏畏縮縮的人。
李承銑目光移開,再去看另一個——
站在紫金殿柱旁邊,恭敬地揣著手,若說站姿還算守禮,可那兩雙上下眼皮都要黏一起去了。
李承銑心中不悅,他昨天晚上被氣得一宿沒睡都不困,一個奴才竟然在他紫宸殿打瞌睡,成何體統。
正要發難,然而再定睛一看——
那奴才竟然生了一副白皙漂亮的好臉蛋,眉眼更是如墨畫成,清俊里飛著一抹靈動。身材瘦挑,青色宦官服當中束著一根平平無奇的黑色腰帶,竟然將這個身份低微的小奴才襯得像枝水靈的綠蔥。
——鮮嫩得惹眼。
李承銑一招手:「那個誰,你過來。」
林楠績被何修一拉,一個激靈,睜開眼皮,就看見皇帝朝他招著手。
喊他?
沒看見他偷偷打盹吧?
林楠績揣著手,低著頭,小碎步走到李承銑面前,熟練地往地上一跪:「皇上,奴才在呢。」
李承銑低下頭,看著眼前低眉順眼的小近侍,問:「叫什麼名字?」
「林楠績,楠木的楠,績溪的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