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宥與宋珩之緩緩走到正殿之前,正遇上貴人出行,門口有菩提寺的僧侶幫著清道。
宋珩之微微凝神,打量著那一架奢華的寶馬雕車,目光里流露出幾分警惕之意。
趙宥則一下子就認出了那些侍衛服侍上繡有的紋理——豫章之沈。
江南道上數一數二的世家望族。
趙宥凝視那馬車緩緩停住,嘴角勾起一抹不大明顯的弧度,他冷眼看著那家侍衛十分悉心地搭好踏板,躬身拉開車簾,恭恭敬敬地候著,直到其中伸出一隻蒼白清瘦的手。
那隻細白的腕子上,一串血紅的瑪瑙珠手串綴著脆弱的骨,紅與白交織得觸目驚心。
趙宥與宋珩之同時沉下了眸色——居然是他。
「江南雙壁。」趙宥輕搖摺扇,目光微微閃爍,語氣意味深長,「這下你可都見著了。」
宋珩之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目光冷冷。
江南雙壁。
就像江湖裡並列幾位大宗出身的少年天才一樣,世家政壇里也愛把一些高門出身的優秀子弟評列一起。
江南,是大雍最富庶、最奢華,世家望族叢生之處。人尚且有三六九等,世家大族也自有高低之分。
江南一道,最頂尖的世家有四大姓,江南雙璧,說得就是其中之二的兩位子弟。
江南道,一東一西,一花一木,天驕成雙。
江南東道,江州汝陵長寧王府,矜驕傲世蘭,說的是長寧王世子裴修堯。
江南西道,贛州豫章沈國侯府,清俊君子竹,說的是沈侯嫡長子沈鬱離。
江南東,裴修堯金尊玉貴、性格桀驁,如一株傲世的絕品之蘭,貴得叫人望而卻步。
而江南西,卻是一株懨懨病竹。沈鬱離自小患有肺疾,身子不好,生得清瘦而蒼白。但病體也不掩飾其才華橫溢,五歲成詩的沈家郁離,是每一位當世學子從小聽著長大的榜樣。
從馬車上下來的那人,確實配得上一句君子如竹。
初春的天氣,清瘦傾長的公子披著一襲雪白的狐裘,嶙峋蒼白的手骨捏著一串黑檀木的佛珠,沉鬱的烏木愈發襯得那手蒼白。
沈鬱離在侍衛的攙扶之下垂著眸落了地,目光所過之處一片寂寂。
豫章沈氏。
沈侯嫡長子、沈府繼承人,沈鬱離。
郁離取自竹名,沈鬱離其人也像是一株清竹的轉世,清瘦而蒼勁,清冷而素雅。他常常手捻佛珠,焚香誦經,是個清秀出塵的貴公子,蜚聲四海。
而沈侯府,除了正一品的御史中丞沈侯,還有一位三朝元老、皇帝之師,正一品的沈太傅,這等士族背景,放眼整個朝野也實屬超然。
沈侯的嫡長女沈蘭心,更是如今如日中天的昭王正妃,一品誥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