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及笄之年進入武原學宮,結識了嵇山夜,並對這位風流天下聞的大才子一見傾心,甚至為了他而留在了學宮任教琴藝,那時的他們是學宮一段佳話。
一直到兩道聖旨的落下,她成了天子指婚的秦王正妃,他成了天子欽點的公主駙馬。
聖旨下來後,她便被接回了西河待嫁,而嵇山夜也去往了盛京備婚。
從此他們之間再無任何旖旎的可能性。
再後來,秦王登基、承華即位,她順理成章地執掌鳳印,高居皇后之位,而嵇山夜,則因為一個莫須有的什麼謀逆之罪,被逼著走上了自戕的絕路。
自此陰陽兩隔,她唯有燒香拜佛時,才試圖與他說上幾句話。
在武原學宮的那段歲月,是她此生最美好的時光,是她將要用這孤苦孑然的一生一讀再讀的詩篇。
那時她短暫地擁有過幸福。
她燦爛過,足矣。
即使餘生就在這盛京的深宮裡腐爛枯萎,她也認了。
韓泠君神色漸漸冷下來,她一手支起在桌上,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四殿下,有時候我很慶幸你不是我的兒子。」
她緩緩抬眸:「有你這樣太聰明的兒子,我會害怕。」
「娘娘謬讚。」
「你父皇這個人,他沒有感情,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義』。」韓泠君緩緩嘆氣,「此『義』有時是天下大義,有時是一己私利,但不論如何,總歸是他的目的。」
「四殿下你這麼聰明,難道就沒有聯想到些什麼?」
趙宥眉毛一挑:「娘娘何意?」
韓泠君抬眉看了趙宥一眼,眸中浮現起幾分似笑非笑的神色,她的話語極緩,動聽地娓娓道來:「仡羋約是什麼時候入的京,又是在盛京何處安的身立的命,在這之後盛京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四殿下……我把話說到這裡……你難道還沒有想到什麼嗎。」
趙宥瞳孔緩緩縮緊:「……」
宋珩之也在韓泠君循循善誘般的提示下回過神來,不可置信地收緊自己藏在袖中的手,擔憂地抬眸去看趙宥。
此刻對方一張鋒利英俊的面孔上只剩下一片蒼白的寒涼與刺骨的殺意。
「你的母親是個很好的人。」韓泠君見兩人懂了自己的意思,淡淡垂下眸,「她是我在盛京里見過的,最真誠的人。」
「那時候事發突然……沒能救她,我很抱歉。」她點到即止,面對兩個聰明的孩子,她沒有必要再說下去。
趙宥此刻的面色已經白得如一張新染的宣紙,他一雙深沉烏黑的眼卻又如深冬的長夜,漆黑如深淵般不可見底。宋珩之沒見過趙宥這副模樣,但他直覺這樣的趙宥正處於一個情緒的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