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苡腦子有點懵,她覺得大媽應該是誤會了,張了張嘴想解釋。
然而,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大媽就腦補了很多,她語氣很是語重心長:「你們現在的小姑娘喲,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是不是覺得穿多了像大胖子不好看嘞?」
雖然是疑問句,但大媽顯然不需要別人的回答,她自己接了話:「現在不是流行那什麼,要風度不要溫度,哎呦,你們這些小年輕啊,就仗著有底子亂揮霍,等你們大了就知道後悔嘍。」
徐知苡一邊「受教」的點頭,一邊把嘴邊的解釋咽回去。她看出來了,大媽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里的關心不作假,儼然是把她當成了自個兒的孫女。
果然,下一刻大媽幽幽的吐了口氣,她的眼神落在虛無的一處,語氣不復剛才那麼高昂:「我囡囡跟你差不多大的時候,也這麼穿,大冬天的,腿上就那麼點布料,這哪抗的住哦,三天兩頭吃點藥,我不說這心裡就不舒服,說多了呢她就煩,大概就是我之前說太多了,她連夢都不肯托給我了。」
大媽其實年紀並不大,只是她額角的鬢髮全都披了一層白,歲月以及愛女的早逝在她眼角留下了滄桑的痕跡。
這讓徐知苡想起了六年級那年她的語文老師在班上問她們班的一個問題。
她說:「在你們看來,是黑髮人送白髮人悲哀還是白髮人送黑髮人更悲哀呢?」
她記得直到下課,語文老師都沒有把答案告訴他們班。
那個時候的小徐知苡翻遍了自己書架上的所有書,都沒有能夠回答那道題的答案。
父親去世的那一年,她覺得她知道了,應該是前者,然而這一刻,似乎後者才是真正的答案。
或者說,其實並沒有什麼所謂的答案。
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就如同變幻莫測的天氣一樣,剛剛還晴朗和煦,轉眼間厚重的烏雲就鋪滿了萬丈蒼穹。
下車的時候,大媽似乎擔心她沒有雨傘,說:「我這有一把,你拿去遮,別淋了雨感冒了。」
徐知苡道謝婉拒:「謝謝您阿姨,我的傘在書包里。」
大媽看了她兩眼,大概是在估量她話里的真實性,最後擺了擺手:「那你買完了就快回家吧,天快黑了,你一個小姑娘不安全。」
徐知苡點點頭,笑著跟她道別。
從文具店裡出來,黑梭梭的雲層壓在城市上空,似乎在醞釀著一場瓢潑大雨。
這個想法在下一刻被證實,還沒走兩步,徐知苡就發覺有雨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一開始還是稀稀疏疏的小雨滴,過了會兒,玻璃珠一般大的雨珠就砸在了檐角的青石板上。
徐知苡忙撐開傘往公交站跑,雨噼里啪啦的砸在青色的傘面上,視線被雨簾阻斷,灰濛濛的一片。
等到了公交站,徐知苡半邊身子都被林濕了。白色的小板鞋被雨水暈染成了深色,褲腳上全都是濺來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