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一句話就讓陶榮成停了手。
方靈依然在嗚嗚地哭著,陶榮成厭棄地罵道:「哭哭哭,再哭,老子拿你的賤種出氣!」
方靈的聲音終於低了下去,似乎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陶榮成啐了一口唾沫,走到門邊,對齊化進抱怨道:「你不知道,這死娘們就是個白眼狼,癱床上這麼多年,老子供她吃供她喝,里里外外地伺候她。她呢?還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藏糧票!」
頓了頓,他用餘光打量了下齊化進的反應,將矛頭轉向他,加重語氣道:「老弟,你也是,跟你做生意的是你哥我,糧票當然要交到我手裡。什麼叫錢貨兩清,跟誰談的就跟誰結,這才叫錢貨兩清。你非要把糧票交給第三個人,這下好了,死娘們非說你就給了兩張糧票,到底是真是假,我哪裡分得清?」
齊化進連連點頭:「是是是,是弟弟的錯。確實是我不好,之前來的時候……有點急,陶哥懂的,完事兒了才發現身上只有兩張糧票。我就都給了嫂子,想著等今兒下午收工領了票子,再補給陶哥你的。唉,是我連累嫂子了,實在對不住。」
「原來是這樣……」陶榮成拖長了語調,「老弟,這就是你不對了,這種小事兒就該早點說清楚不是?你看現在整的,你嫂子身體本就不好,頓頓都吃一兩吐半兩的……」
「哎是,要不這樣,今兒我的工錢都給嫂子了,陶哥你幫著嫂子兌點好吃的補補……」
一人裝模作樣,一人識趣上道,兩個男人氣氛融洽,邊說邊走出家門,看都沒看柳期一眼,一同推著車踏上收肥的旅程。
柳期埋著頭佇立在門邊,緊緊攥起的拳頭中,指甲幾乎陷進了手心。腦海中,小七原本有些晦澀不明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小姑娘懵懵懂懂,她一個活了三百多年的老女人,怎麼可能聽不出這一番對話中的齷齪可恨之處?
陶榮成。
齊化進!
原來阿亮拼了命也想掩蓋的傳言,其來有自!可這罪魁禍首,明明就是陶榮成這個出賣妻女的禽獸,哪裡是受盡凌辱的方靈,抑或是無辜降臨到這個世上的小七?
柳期不斷地深呼吸,壓抑著立馬替小七除掉這個惡父的衝動。等心情平復下來,一個疑問逐漸占據了心頭——那麼阿亮到底是不是小七的親哥哥?或許反過來問更貼切,小七到底是不是阿亮的親妹妹?
柳期輕聲跨過門檻,屋裡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可見陶榮成下手之狠。她望著最裡面朝牆側臥,斷斷續續小聲抽泣的方靈,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松,最終還是決定幫小七問個清楚。
也許,這是一個能讓小七瞑目的答案。
可是安慰也好,開解也罷,當知心姐姐一直不是柳期的強項,尤其是面對一個人生受創如此之重的女人,她把握不好什麼樣的發問,才會在揭開她的傷疤時,沒有那麼疼。
她一步一步的靠近床邊,腦中不斷草擬著各種問句,還沒做好決定,方靈就察覺到了她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