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莊思索著說道:「清清,你那天看到的救世主是什麼模樣,再跟我形容一下?有沒有可能……」
「唉不可能啦,雖然我也很仰慕這個小姐姐,但她太小了。救世主長得就跟畫像里一樣,你們不都看過好幾次嘛。身材高挑,皮膚很白,長頭髮,右眼角上,有三顆一字排開的小痣。總之很漂亮,很有氣質!」
白莊默然點頭,過了好一會兒才又低聲道:「也不好說,能活過幾百年的人,也許不一定只有仙者。」
夜深雨急,幾乎快過了宵禁的時間,另一個和柳期一般被雨水浸透的人,搖搖晃晃地出現在了最偏僻的巷子裡。
一如往常,陶榮成下工後喝了個酩酊大醉。跨過家門時,被門檻絆了一跤,整個人撲進屋子裡,帶進來一股濕冷的氣息,讓床上的方靈不禁咳嗽了好幾聲。
屋子裡點著昏黃的燭火,酒瓶子骨碌碌在地上轉動,在地上投射出迷離的光暈。很快,它被一隻黃褐色的粗糙大手一把按住。
陶榮成爬起來,搖搖欲墜地仰起脖子,只是瓶子裡連點酒底子都沒剩下。他隨手一甩,酒瓶子砸在窗欞上,發出清脆的炸響。
「小……小七呢?死孩子又跑哪兒去了?小傻子,死……死偏癱,一天到晚在外面,瞎跑……」
罵聲如同隔著冒泡的水面,咕隆咕隆地往外冒,和著漏風的門牙,即便很不清晰,方靈也能聽清楚他每一個咬字。
畢竟,這是過去數千個日夜不斷重現的場景,如同一個循環往復,始終無法甦醒的噩夢。
陶榮成忽高忽低的視線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最終回到了最裡面的床上。出奇的,方靈沒同往常一般躺臥在床上昏睡,而是靠牆坐著,靜靜地看著他。
「臭娘們,今天下午又……又沒開張。你不開張,老子吃……吃什麼,喝什麼!」
陶榮成罵著,向前用力甩手,才發現手裡空落落地。他納悶地轉頭掃了幾眼,沒找到酒瓶子,於是踉蹌著向前,揮起拳頭要去打方靈。
「死癱子,又把我的酒藏哪兒去了!」
不料被床沿磕在腿上,整個人撲倒在床。
高大身體重壓之下,老舊的木床發出咯吱慘叫。床上的人兒受驚一般縮了縮,陶榮成正好瞥到了,一把就抓住了方靈的腳脖子,用力將她拽過來。
方靈一聲未吭,這讓陶榮成有些奇怪。
若是平常,他手剛舉起來,這個女人就會開始要死不活地哭叫,像是就要斷氣似的。今天哼都沒哼一下,不會真斷氣了吧?不行!雖然殘廢一天只有一張糧票的配額,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他似乎酒醒了一些,趕忙去看方靈的臉。那張看得厭煩了十幾年的臉上,眼睛睜得大大的,正定定看著他。燭光在她的眼眸中跳動,似乎燒盡了渾濁,讓她的眼睛穿越回十數年的時光,仿佛回到了初見時的那一刻,清澈,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