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轉過身看她。
不用收回目光,柳期也能感覺到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淡淡道:「想說什麼就說。」
陳二斟酌著語言:「雖然我不知道你和陶小七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她,而且她大概率已經不在了,是吧?」
柳期沉默了片刻,語氣依然淡淡的:「對我來說,那片樹林,那個家,就像是一場夢。離開了,夢也就醒了。」
「那你想不想知道方靈死前給小七留下了什麼?」
「什麼……」柳期下意識追問,卻又突然中斷。她抿起嘴唇,目光終於從遠處收回,投到陳二臉上,重新問了一句:「什麼?」
陳二從衣兜里一個小小的信封,交到柳期手上,轉過頭不再說話,好似給柳期留下了獨處的空間。
信封其實就是一張紙臨時折成的,裡面包裹著一疊裝在透明密封袋裡的糧票,糧票邊角上顯而易見有許多摺痕,只是被鋪展開,壓得平平整整。糧票下面,是一張同樣四折的報紙。紙張質量很一般,摻雜著道道淺黃的草莖,有藍色的字跡從後頭透出。
「小七,女兒,媽媽對不起你。」
第一行,第一句,就讓柳期的淚水奪眶而出。
「陶榮成不配做你的父親,我也不配,做你的母親。」
「忘了我們,好好活著。」
一封只有三句話的,沒有署名的信。筆畫輕飄,顯然是出自身體虛弱的方靈親筆。
柳期的淚水已然決堤,那種大夢一場的錯覺終於被這三句話輕易擊碎。心痛是那麼的真實,遺憾是那麼的真實,悔恨也是那麼的真實。
陳二猶豫了一下,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從她手中拿過糧票,反轉過來,再遞還給她。
「小……你媽媽很愛你,她一直在偷偷攢糧票,應該就是備著讓你帶到學校用的。」
密封袋地另一側,糧票的底端,是一角小小的碎紙片,上面寫著:297年8月1日小七上學。
柳期攥緊了密封袋,仿佛聽到了陶榮成質問方靈私藏糧票,以及暴力毆打之下,方靈幾乎斷氣的哭泣。她這才想起來,見到方靈的屍體後,她一滴眼淚都沒來得及流。
嗚咽的哭泣聲終於從她嘴中發出。
哭吧,哭吧,這是小七的權利,她沒有理由攔著,也不能攔著。
「抱歉,我沒想到會讓你這麼傷心……」
陳二著實沒料到柳期見到方靈遺書的反應。因為不管從哪方面猜想,柳期和小七都不可能早就相識,更別說和小七的母親擁有深厚的情誼。之所以拿出這封遺書,他更多的目的是試探,試探柳期和小七之間的關係,試探她是否會透露更多的變身異能相關的信息。
過了許久,柳期的抽泣終於停了下來。她坐在甲板上,背靠船舷,進入到傷心的第二階段,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