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期條件反射似的重複了一遍。看著黃金一把將治安兵推開,怔忡幾秒後,她仰頭看向黃金:「剛才……吃飯前,你是不是就知道了?」
第43章
對於冬眠前的柳期來說, 作為一個文明人,殺人是一件不可想像的事。每次看到或聽到哪哪發生了一起兇殺案,她都會在心裡默默地說一句, 至於嗎, 到那個地步了嗎?
然而甦醒後的兩年中, 幾乎是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她的手裡已然沾滿了鮮血。此時的她由衷覺得, 很多情況下殺人是一個解決問題和困境的方式,但運用這個方式的前提是, 她不去思考, 更不去自問, 這個被殺的人,究竟該不該死?
所以,當她知道藍峰在學校里殺了一個叫劉長的老師之後, 她下意識認為, 藍峰肯定是到了不得不殺人的境地, 而那個劉長……現在想來就是藍峰手中刻著「LC」字母的手電的主人, 就是侵犯了藍秀的人。
該死,這樣的人怎麼會不該死呢?
然而藍峰……這個剛到十歲的孩子, 在初次碰面時表現得小心謹慎, 說到嶗山收徒時興奮雀躍,看到自己施展異能時滿臉羨慕……此時此刻, 那張稚嫩小臉上的重重表情, 都重合到帝山祖庭廣場上, 聽到核驗「不通」時, 那種因癲狂而扭曲的瀕臨崩潰的神情上。
那才是真實的藍峰嗎?被短短十年的人生, 逼成情緒極端而又善於掩藏的陰暗少年?
柳望的那句「不見得」, 是不是一眼就看出了他走在懸崖邊緣的心理狀態,而只有柳期,當時真心以為他只是對核驗結果太過失望?
和柳期大致描述了藍峰的案情後,黃金便乘著浮艇離開了。不是他不想留下,而是柳期拒絕了他的陪同,一個人默默從商務層片區,走了很久很久,才回到底層那個偏僻的角落。
遠遠望見旅店的小門時,柳期從沉浸的情緒里脫離了出來,自嘲地搖搖頭。
哪怕沉浸在對藍峰殺人的思考里,她已然從複雜曲折的連廊中找到了正確的路徑,回到了旅店。這說明小藍兄妹再觸動她的心弦,她也無法切身代入藍峰的角色,想像他所面臨的困境和心情。
她所能做的,無非是在事情發生的當下,憑藉著所見所感,作出自己認為正確的選擇而已。至少在這兩天裡幫助小藍兄妹,她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更不認為藍峰的下場應該如黃金所說,被遣送至內陸礦場,永久失去人生的自由。
偏僻的旅店生意似乎一直冷清,前廳里已然只有老闆娘坐在櫃檯後面,有一顆沒一顆地嗑著瓜子。看到柳期進來,老闆娘騰地站起來,三兩步竄到她身邊,刺鼻的劣質香水味熏得她不由自主後退一步。
老闆娘呸呸兩聲吐掉嘴中的瓜子殼,問道:「那兄妹倆呢?」
這個名叫春暉的老闆娘除了長得不太平易近人,給柳期的觀感其實不差。柳期想了想,選擇回答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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