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白回頭看了一眼,沒問緣由,只是說道:「跟我來。」
兩人跟著他走入庭院,沒幾步便到了柳望喝茶的廂房。他們在進門處的屏風前對視一眼,一同邁步,走進屋裡。
這回柳望沒有喝茶,正立在窗戶邊上,仔細打量著手中小巧的紫金香爐。
他頭也不抬地問道:「談妥了?」
崔左鷹點頭道:「崔某已和白家結盟,柳老先生這下可以放心了吧。」
「我放哪門子心。」柳望哼笑一聲,瞟了兩人一眼,「恭喜。」
崔左鷹笑容一滯,問道:「柳老先生何意?」
柳望沒答,走到茶桌旁坐了下來,拿起茶刀,刮著香爐上殘留的灰漬。
他轉而道:「你對我有印象,我對你何嘗沒有。小小年紀,個頭和肚量便鶴立雞群,想不看到都難。知道你為何再沒見過我麼?」
崔左鷹看了白莊一眼,回道:「柳老明示。」
「之所以暗中支持禛佰,是因為我對他的計劃有那麼一絲欽佩。你們都知蘭陵瘋勇,從國到人,沒人怯戰,也從不怕斷手斷腳。以舉國之力,不惜一切,外御強敵,這是蘭陵。以綿弱之力,堅定之心,為昭陽養出一幫不忘國恥的吹哨人,這是禛佰剛上位不久的昭陽。」
柳望抬頭看著兩人,笑道:「我是個情緒人,最愛這類激動人心的戲碼。昭陽領土不過蘭陵一半,吞下它,也解不了蘭陵之困,反而肥了南營、江南的肚子。若是禛佰不變初衷,晨曦計劃存在多久,蘭陵的支持也就有多久。可惜了,歲月見人心。」
崔左鷹聽懂了他的答案。之所以再沒見過柳望,是因為禛佰暗中培養出了自己——另一個晨曦計劃。
白莊也聽懂了,沉聲道:「保全昭陽,保持獨立,不論採用什麼手段,先王初衷從未改變!」
柳望譏諷道:「然後呢?是昭陽捨棄人倫,內部改革了,還是如現今一般,坐上敵人的餐桌,討論著分食己肉?我知道你們打著先破後立的主意,但有些玉,碎了就是碎了,歷經再長的歲月,也粘不回來,更長不出來。」
白莊還要爭辯,崔左鷹對他按了按手。
崔左鷹笑道:「往事且不提它,崔某找到這裡,就像柳老說的一樣,不願玉碎……」
「當蘭陵的身下人,這還不碎?」柳望笑道,「真吃下昭陽,對蘭陵而言,不過是支起一頂規模大些的春帳罷了。」
崔左鷹和白莊一齊色變。
一邊的朝白都聽不下去了,開口道:「老師……」
柳望冷冷道:「這裡沒你說話的份,要聽就閉嘴待著,聽不下去就滾。」
他這句話看似是對朝白的呵斥,又何嘗不是對昭陽兩人的凌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