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期不認同道:「但他們搶了糧,讓卯泰人餓肚子,也抓了人,讓那麼多孩子背井離鄉,失去親人。」
柳望點點頭,嘆了口氣:「倒是沒錯,可我畢竟只有五歲,那些哥哥姐姐們一個都不認得,甚至被抓後也沒見過面。到了蘭陵後,我是被單獨安排的,就算後來見過他們,也認不出來。」
他笑了笑:「也沒人敢說自己曾是卯泰人。」
柳期這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年紀。按卯泰規定,女孩七歲,男孩則九歲才入學。柳望當時才五歲,想來不是在學校被抓的,而是這裡,被他稱為「故地」的卯泰總理府。
想到這裡,柳期不由脫口問道:「你是凌嘉的兒子?」
柳望笑著點頭:「第二十八任卯泰王,也是第八任卯泰總理,凌嘉之子。」
雖然已有猜測,但真正聽到柳望親口說出,柳期還是吃了一驚。
前卯泰總理的兒子,被蘭陵俘虜,卻成為了蘭陵之主?
這是什麼狗血劇情?
柳望比她還吃驚,怪道:「是你一路把我扶持到這個位置,你有什麼好奇怪的。」
柳期道:「不是說只有兩年麼?難不成你十五歲就當上蘭陵王了?」
「那倒沒有,那是之後五年的事。」柳望笑道,「不說別人,從軍俘到王位,我用了五年時間。別人為之側目,我倒是嫌太慢。不過沒辦法,蘭陵軍功制是出了名的嚴格,不經歷足夠大戰,要出頭不容易。南營江南估計啃蘭陵這塊硬骨頭也疲了,戰事逐年減少,把我兩年稱王的規劃硬生生拖到了五年,差點誤事。」
兩年規劃,五年誤事……這段話隱隱透出許多信息,但太過隱晦。柳望沒明說,而且以他此刻的情緒波動,柳期也不好追問。
柳望的笑容隱沒下來,漸漸沉浸在往事中,長長嘆了口氣,幽幽道:「家國家國,家是小家,國是大家。國民被綁,無異於孩子被抓,可我期啊盼啊,卯泰這邊始終沒有任何動靜。蘭陵在凌嘉支持中是沒有殃及池魚,可這不代表蘭陵就是好人。不,準確來說,他們在有今天沒明天的念頭籠罩下,都是一個個喪失人性的惡魔。那個建在泗莊城郊的大棚里都是孩子,男孩女孩,都有。當然,五歲的我到了那裡,是最小的。」
他頓了頓,又道:「當時的蘭陵全境都是戰場,這種大棚隨處可見,每次戰役,死得最多的不是蘭陵軍,而是這些隨軍的普通孩子。被異能波及,被自己人嫌礙事打殺,又或者戰前戰後被己方或敵方的士兵凌辱致死……各種死法都有。」
柳期的眉頭越聽越皺,低聲道:「那你還設立春帳?」
柳望搖頭道:「春帳是大棚的延續,但制度分明,對各方面都有細緻規定。最重要的,它是絕戶政策的前奏。人人都在春帳誕生,人倫親情才會消亡。從春帳到絕戶,不過是一條工廠的生產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