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紀的校園暴力更恐怖。
冥頑不靈又無人管教,最髒的髒話里夾帶著生殖器,輟學鬥毆,抽菸喝酒,住在撞球室和不正規的網吧里…
反正「未成年」三個字,是他們犯渾、甚至犯罪的擋箭牌。
有的還愛認幾個社會上的地痞流氓當大哥,最窩囊的成年人在這群少年眼裡都是最酷的存在。
荒僻的雨夜,最容易滋生陰暗暴力。
巷子裡傳出辱罵聲、拳拳到肉的痛呼、玻璃瓶砸在牆上驚到夜貓逃竄的聲音。
幾個人沒想到一個男生這麼能打,不怕痛又不怕死一樣。
離段宵最近的男生再次被他踹倒了,暫時休戰,都精疲力盡地倒在地上,雨水沖刷著血水。
有個遠處的男生還在出言不遜,罵罵咧咧,顯然身體的疼痛並沒讓他學會服輸。
想讓他閉嘴,所以段宵不爽地站了起來,捏緊手裡尖銳鋒利的玻璃碎片。
他對自己有多狠,對別人只會更狠。
是一道稚嫩的女聲打斷這裡的混亂。
她大喊了一句——「警察叔叔,他們在這」!
小鎮裡根本沒有民警會來得這麼及時,是小賣部的小老頭老闆濫竽充數地按了幾聲車喇叭。
大家都冷漠求自保,誰願意多管幾個不良少年打群架的閒事兒,他人都懶得走過來。
但那幾個男生還是趕緊攙扶著,從胡同另一個口逃離。
雨還在下,這是段宵臉上和身上的傷最嚴重的一次。左邊的那隻眼幾乎腫到看不見縫隙,幾乎面目全非。
他靠著牆慢慢往下滑,半蹲在地上,脊背稍彎。
直到感受到落在後頸的雨珠驟停。
段宵的眼前出現了一雙白色高幫帆布鞋,長到腳踝的碎花格子裙。
他抬起眼,看見了撐著把透明長傘的夏仰。
他打架打贏了。
她卻以為他是被揍得最慘的那個。
「走,我們先出去。」夏仰看不清他的臉,但能聞到血腥味。她伸手拉他手腕起來,緊張兮兮地小聲說,「萬一他們返回來就慘了。」
少年一站起來,她才發覺他這麼高。
她手吃力地舉高了傘,偏向他,又訥訥地找話題道:「你是鎮中的學生嗎?我也是,我剛轉學過來。」
段宵被她拉著走出了胡同。
他一言不發地揮開她善意的手,也沒躲在她那把小傘下,徑直往前走。
雨在十分鐘後才停。
但段宵發現這女生居然還在跟著自己,他從天橋那慢慢往前走,她就一直在身後跟。
見他終於停下腳步,她大著膽子追上來,嗓音還有點抖:「你不回家嗎?你臉上好多血…從這裡掉下去的話會很痛的。」
段宵聽明白了。
她以為他會想不開從天橋上跳下去,所以才跟了他一路。
「我現在也要回去了。不然我家裡人會擔心,這個給你吃吧。」
有路燈照在頭頂,小姑娘顯然害怕他這副血肉猙獰的樣子。把手裡的一包海苔片塞過來,邊往回跑邊說了句:「拜託不要死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