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紹真卻有些為難,正色再次強調道:「今日,當真是有要事與你相商,事關……身家性命,馬虎不得。」
嚴況也正色應道:「鎮撫司的人最懂規矩。你韓相公每每來此,前廳兩堂皆無人敢靠近。你我對話,絕不會傳出半個字。言已至此,韓相公若還不信,大可不將這身家性命,託付告知。」
韓紹真無奈,卻也像是明白嚴況的性子,知道他沒在說笑,只道了句「依你」,便轉身又往東堂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廳中,四下里格外寂靜,腳步聲清晰無比,在程如一耳中被不斷的放大。
躲在拐角處的程如一捏了把汗。
他跑來偷聽,方才韓紹真若再往前兩步,就要把他逮個正著了……想來,嚴況非但保不住他,傳揚出去,還會連累嚴況一道受罰。
程如一屏住呼吸,微微探出頭去,見兩人已然進入東堂,猶豫片刻,咬牙再度跟了上去。
屋內,韓紹真道:「況兒,這次非但沒能扳倒袁善其,還讓他給陛下留了個心結,實在是可恨……可惡!」
韓紹真擺弄著桌上金桔盆栽結出的果子,嚴況與他相對而坐,聞言應道:「皇后無寵無子,袁家翻身無望,你的罪名也已被我遞上去的口供推翻,就算程如一他人微言輕,他的口供難以服眾,但懷疑終究只是懷疑,沒有證據,無人能乃你何。」
韓紹真冷哼一聲,掐斷了根金桔枝條。
「疑心生暗鬼啊……不然天子要你們鎮撫司是做什麼的?不正是要替他捉鬼的?外頭都說,你是坐鎮人間鬼門關的閻王爺。」
韓紹真言語間只將那斷枝一掃,一顆金果登時自枝頭墜落案上。
嚴況見狀不由蹙眉,韓紹真卻嘆息道:「況兒……難道有一天,你我骨肉至親,也要似這般……生死相見麼?」
話音剛落,門外程如一心下大驚……這韓老頭子說什麼……什麼骨肉至親?嚴況不是姓嚴麼?難道這是他的諢名,還是說嚴況實際上叫韓嚴況……
嚴況呼吸一滯,似乎在壓抑什麼不想為人所知的情緒。再開口,語氣竟有些鬆動:「說了這麼多,又要我如何幫你。」
韓紹真鬆開斷枝,揮手拂了把衣袖:「陛下自幼便得三王爺教養與之親近非常,登基後更是倚重這個皇叔。此事,若能得三王爺周全,想來陛下不會再疑心。」
想了想,韓紹真又謹慎的附上一句:「至少,陛下不會再計較。」
嚴況瞭然道:「想來韓相公不是尋我商策周全之計的。既有吩咐,直說便是。」
韓紹真又撿起枯枝,戳了戳盆栽里稀疏的幾根雜草。
「況兒,此事的癥結,終究是在那狀元郎身上。」
怎麼還有我的事……程如一聞言皺了皺眉,湊近些繼續偷聽。
嚴況則有些猶豫道:「你想如何。」
「若陛下知曉,那狀元郎縱使受盡鎮撫司酷刑拷問,至死仍不改口,堅稱老夫是受袁善其污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