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況伸手一掃,只聞「哐當」一聲,酒香四溢撲鼻,酒水滿地流淌,瞬間沾濕了林江月的大紅靴尖。
她愣了片刻,隨即紅著臉吼到:「韓況!你幹什麼!」
「林江月!」
嚴況難得的提高聲音道:「你是為自己的無能和失職感到羞恥,想逃避嗎?」
林江月顯然沒料到對方是這種言論態度,不由再愣了片刻,瞪眼強忍淚意道:「沒……」
「你為沒能照顧好小紅而感到後悔,為救不了她而對自己失望,你接受不了這樣無能的自己,所以在這裡發瘋!」
嚴況如此認真嚴肅的模樣十分少見,那種帶著強壓的神態和口吻,叫程如一身為旁觀者都能感受到十足的壓迫感。
被戳到痛楚,林江月顯然難以承受,索性哽咽著哭了出來:「對……你說得對……我沒用……我當年救不了師父同門,如今也……」
「師妹……」
嚴況卻忽然打斷了她,手在她肩膀輕輕拍了拍,語氣忽然緩和道:「你可是林江月。」
林江月紅著眼望向嚴況:「什麼……」
嚴況道:「難道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太巧,太亂,太讓人難以接受嗎。」
「還沒有見到小紅的屍體,就不應該放棄。」
林江月聞言瞳孔驟然一緊,道:「可是……」
「你可是林江月,你六歲能作詩,十歲學武有成,十二歲便能舞得動這六十斤的偃月刀。」
「你不能害怕面對,不能輕易放棄,因為你是林江月,你答應了那小姑娘,你要照顧她。」
嚴況堅定的望著林江月,像是比她自己都要更信任於她。
林江月聞言哭得更厲害了。嚴況似乎想抱抱她,卻最終只是拍了拍她後背。
「哭吧。哭不丟人,但不能哭太久,哭過了就繼續。」
嚴況的語氣難得的溫和,真像是敦厚仁慈的兄長在安慰自家失落難過的小妹。
程如一站在一旁默默看著。是啊,有時間後悔、愧疚、失望……都不如立刻去彌補,但人,卻總是會先崩潰發泄。
人之所以是人不是神,正是因為人有情感,有私心,而這顆心會叫情緒左右得七上八下,時常痛苦,懷疑。
而程如一不知道,嚴況到底經歷多少次的懷疑、痛苦和失望,才能練就這樣一顆面對生死諸事,永遠淡然如死水的心。
嚴況道:「去吧。去喝點茶水解解酒,然後請羅同知過來一趟。」
林江月抿了抿唇,像是終於下定決心般,重重的點了點頭。
「不知陸兄找羅某何事?」
羅少楓的聲音忽然從樓下傳來,他臉色蒼白卻仍挺拔穩正的走上樓來,向眾人拱手施禮。
「本官身為同知,也是想來探望一下這位……」羅少楓看向屋內道。
「好,隨我來。」嚴況直接伸手推開了門,他本就懷疑羅少楓,如今人不請自來,他自然要仔細審一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