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一和嚴況兩頭霧水。嚴況忍不住皺眉,忍不住低聲自語道:「……這又是鬧哪出。」
那人五官周正,個子高挑,三十出頭的年紀,此刻面上憤憤然,卻也掩不住眉宇間正氣,一雙烏黑瞳仁幽潭般深不見底,可又明明白白將一眾情緒寫在了臉上,倒叫人一時分不清他是城府深,還是真性情了。
而這「言行無狀」的紅袍大員,便是齊州知府——沈念。
「我不管了!不管了!」
沈念邊說邊摘了自己的烏紗帽,卻又不敢丟,只得氣呼呼的捧著,他身側一名布衣青年連聲勸著:「大人息怒……大人慎言……大人冷靜啊!」
「我呸!師爺,替我收拾東西!明天我就……誒!老嚴!老嚴!」
看見嚴況的瞬間,沈念一個箭步衝到他身邊,連聲道:「老嚴!還是你小子有先見之明啊!明兒我就遞了辭呈去!跟你一塊雲遊四海!」
嚴況無奈道:「你又怎麼了。」
程如一也有些哭笑不得:「沈大人怎麼也要辭官?」同時心說:這沈念明明比嚴況大,還一口一個「老嚴」,真是……真是那個。
沈念聞言,卻是連嘆三聲又拂袖三下,這才鄭重開口道——
「老嚴,程先生!二位有所不知,咱齊州邊上的銀杏村啊,不知何時起,村民都得了一種怪病……說是,三五不時便頭痛欲裂生不如死!」
「這就夠怪了吧?可更怪的是他們居然不上報!還是個不知名的遊俠上報官府的……本官得知後,便遣人帶醫官去那銀杏村,誰知那群刁民!非但不配合把府衙的人打了出來,還將醫官給扣下了!你說說,你說說!這還有天理嗎!這還有王法嗎!」
沈念越說越氣,還抬腿狠狠踹了空氣一腳,自己卻險些站不穩摔倒,好在他旁邊的師爺伸手扶了一把。
他嘴上雖然說得難聽,神色間卻難掩擔憂,儼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全村人拒不就醫,倒是怪事……」程如一蹙眉道,隱隱又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免側頭望向嚴況。
嚴況則直接了當對沈念道:「你打算怎麼辦。」
「本官親自去!」
沈念說著,將長翅帽重新往頭上一帶,深吸一口氣,猛然回身:「本官親自出馬,就不信治不了這些個刁民!師爺,備車!」
站在他身側的師爺和嚴況,都險些被他長帽翅抽到臉。嚴況皺了皺眉,師爺則邊躲邊勸:「大人,上午剛審過案子,勞累著了,如今也不早了,明兒再去吧!」
沈念聞言眼珠一轉,微微點頭道:「也是……上午告牛員外強占土地的那個……」
師爺提醒道:「大人,關婆子。」
沈念繼續點頭道:「嗯……她送來的那筐雞蛋,今晚叫廚房多炒幾個,本官好好兒休息休息,明天!明天再去收拾那群刁民!」
「你明天不是要辭官麼。」嚴況毫無語氣感情揭穿。
程如一心說玉面閻羅還真是跟誰都一樣不客氣,一旁的師爺也差點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