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一倒認真思考起來:「往北民風豪放,有些人心卻未必……所以我總覺著,上京是個很矛盾的地方。」
「人心本就複雜,天下四海皆是。吃碗豆腐腦罷了,也就是你,才能生出這份感慨來。」
嚴況說著,取出帕子,替程如一擦去嘴角沾著的滷汁。
程如一任了他動作,眨眨眼道:「許是我見識太少……若是如同嚴官人般歷盡風霜,便不會再有如此多的感慨了吧?」
連日生死驚魂,哪個背後沒有前塵過往?嚴況身上有太多秘密讓程如一好奇,他不免又接一句道:「官人難道真的就連提……也不想提了?」程如一又接了一句試探道。
嚴況沒言語,只拿起卷煎咬了一大口。他也知道,程如一好奇他的身世、師門,以及宦海沉浮的過往。
但那些爛帳苦水,說了也沒用,不過是徒增他人煩惱。
剩下的日子裡能隨心舒心,才是最為緊要的。
程如一見他不接茬,便也開始老老實實吃飯,順便感慨嚴況吃飯真……真如狗。不過三下兩下,一大碗豆腐腦,大半個卷煎加油豆皮,便都進了狗肚兒。
「吃飽了回沈府?」嚴況問道。
「別呀。」程如一揉了揉滾圓的肚子,道:「明日就走了,沈大人好歹收留了我們好些日子,不用送個禮給他?」
嚴況淡淡道:「不用,他只愛錢。」
程如一愣了下,隨後壓低聲音道:「我也愛……但他堂堂一州知府,小錢兒定是看不上眼的,可我們總不能把攀纏都給他吧?」
嚴況側目道:「想多了。白吃白喝就成。」
他們這陣子在齊州被追殺太多次,難免驚動地方官府。
誰知那齊州知府,竟和嚴況有交情。程如一也順勢抱上了大腿,直接住進府里,錦衣玉食了幾日。
想起此事,程如一有些為難道:「咱們一到齊州,這各路的妖魔鬼怪都快殺瘋了。好在有你這位老朋友,住到他府上,才過了幾天太平日子,如此大恩大德……」
「不該稍微……客套客套嗎?」
程如一說著,目光開始四下打量,不遠處排隊打泉水的人群,霎時引起了他的注意。
嚴況察覺到程如一目光,不可置信道:「你不會是想……吧。」
「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官人難道沒聽說過?」
程如一自信挑眉道:「沈大人非是俗人,這泉水清冽甘甜,涓涓不息,正合為官之道,絕對是上好的禮物啊!」
嚴況神色耿直道:「但這不是千里的鵝毛。此地到沈府,不過百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