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況也熄了燈在外側躺下,這兩個多月以來,一直是這麼睡。
因為按照嚴況的說法,如果程如一睡在外面,肯定會被刺客一刀先宰了。
而嚴況睡在外面,刺客肯定會被嚴況先宰了。
「嚴官人……」程如一小聲喚人。
「說。」
「好奇……只是好奇啊,你若不想說不能說,也無妨。」程如一低聲道:「你說林姑娘和梁姑娘的父親本是一文一武的官員,那他們……」
「當時前朝殘黨未清,梁伯父奉命討伐,卻遭人嫉妒,誣陷其勾連殘黨,意欲謀反。」
「林伯父與之交好,極力上書求情作保,最終卻被一同抄家、問斬。」
嚴況的聲音又輕又穩,聽不出喜怒悲歡。程如一卻嘆了口氣:「能教出這樣的女兒,我相信……」
「嗯。」嚴況道:「阿月和戰英也一直都相信他們的父親。」
程如一又道:「當今聖上登基不過三載,按二位姑娘的年紀來看,這冤假錯案是落在先皇那兒……」
「有仇無處報,有冤無處訴。當年涉案之人盡皆被滅口,幕後黑手至今不知何人。」
嚴況少有的感慨道:「好在如今,她們都有了堅心守護的事物。二位大人在天之靈,也會替自己的女兒歡喜的。」
程如一沉默半晌。久到連嚴況都以為他已經睡著了,卻聞耳邊傳來極輕的疑惑聲——
「你在鎮撫司這麼多年,是不是也想過替她們平反?」
「或者說,你就是為了幫……」
「睡吧。」嚴況打斷道:「再不睡,就會猝死。」
程如一嘆了口氣。他早發現了,嚴況的確不會騙他,且有問必答。
但前提是,這事跟他嚴況本人沒關係。
……
這一夜,嚴況久違的沒在夢裡見到火海屍山。
明月高懸,銀白月色自谷頂一線天散落谷中。
四季不敗的花海之中蝶影翩躚,一到夜裡,花香更濃,叫人聞了身心都暖洋洋的。
一群少年偷了師父的酒,在屋脊上東倒西歪了一大片。
彼時少年嚴況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振臂高呼道:「天地為證!我兄弟五人,此生不分不散!」
另一名年長些的少年,舉起酒壺應道:「兄弟同行,永不相棄!」
只聽得「啪」得一聲!眾人循聲而望,只見一紅衣少女正傻笑著,掌心拍得瓦片嘩啦啦直響,迷迷糊糊道:「除暴安良,斬盡天下宵小!」
另有一名十歲出頭的小少年,他原本幾乎快醉暈過去,正仰面躺在藍衣少女腿上打呼,卻被紅衣少女這一掌拍得清醒過來,跟著口齒不清道:「對,對!我要永遠和師兄師姐在一塊!行俠仗義!做大英雄!」
藍衣少女只是溫和笑笑,清透如芙蓉般的臉頰,卻因醉酒而微微泛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