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州府的牢房,乾淨肅靜的叫程如一有些意外。
牢房,程如一併不陌生,他早就很不榮幸的參觀了多處牢房。
媲美地府的詔獄,陰暗潮濕的大理獄,當初楓州府的牢房雖沒前二者那麼誇張,但也是牢房該有的模樣。
但齊州府牢里的犯人不多,大都安靜不語,牢房內雖潮濕陰冷,卻鋪了厚厚一層乾草,飯食粥水也是正常。
刑堂里的刑具上了厚厚一層鐵鏽,像是經年不曾有人動用過了。
但獄卒們得知阿藍身份來歷,盡皆憤慨不已。他們為著沈念難受,悲痛與憤慨都無處發泄,便嚷嚷著要給阿藍上刑,至少也要她披枷帶鎖。
但阿藍此刻手上卻只帶了鐐銬。她臉色蒼白,早沒了方才癲狂,只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呆呆跌坐在地。
程如一跟在嚴況身後,梁戰英臉色慘白立身一側,後心和腰上都綁了繃帶。
溫雪瑛正隨師爺從前廊下來。身為一名醫者,她此刻卻無治癒病患的喜悅,只一臉疲憊低聲道:「村民已經服下了……解藥,脈象無礙,我便跟著師爺回來了。」
是她雖為醫者,卻實在無法接受,救人治病的解藥,卻是昔日對她有提攜之恩的沈念拿鮮血與性命換來的。
師爺也難掩悲慟,仍不得不克制情緒,鄭重道:「大人不幸罹難,照例該由通判同知主事。但先前那兩位不安分,早被大人彈劾革職,其職位便一直空缺。學生本就是通判候補,便隨嚴指揮一道聽審了。」
幾人皆是體力透支到極點,卻都不敢去歇,是各自心中都清楚,這一歇下去,不知多久能醒。
嚴況則是不知,自己是否還能再醒。
他一路調息,強壓胸口悶痛,強撐至此,不知何時人會倒下。
「嚴大人?」
溫雪瑛看出了他異樣,欲要替他把脈,嚴況見狀抬手打斷道:「溫醫官隨我來,嚴某有兩句話單獨與你講。」
程如一等人不明就裡,然而等到嚴況和溫雪瑛回來,癱坐在地的阿藍卻先開了口。
阿藍自暴自棄道:「你們不必折騰,我只求一個痛快。」
不等眾人開口應允,她搶先竹筒倒豆般道:「金玉鸞下落我不知曉,就算把我活刮也沒用。我只知她是前朝遺孤,一直意圖復國。」
「她對手下不知是用了什麼邪術,若想逃跑或背叛,便會不受控發狂自殺。」
此言一出,嚴況回想起那日在蓬萊新鄉的地牢中,無數女子接連自殺,眼前一時又是一片茫茫血霧。
梁戰英皺了皺眉,不禁開口問道:「阿藍,你是我坊中最得力的殺手……當年我派你去京城刺殺一名富商,你便一去不返,我們都還以為你……」
阿藍聞言卻冷笑了兩聲,仰起頭來望著梁戰英,恨意不減卻有些自暴自棄的模樣。
「不是你派人殺我,一劍穿心嗎?」
這話聽得程如一不自覺皺起眉頭來,他偷偷仰頭,餘光瞥向嚴況,卻見那閻王面無表情,只定定望著阿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