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嚴況卻道:「我就是怕說了之後,你更吃不下,才讓你先吃兩口。」
這話聽著像玩笑,但程如一知道嚴況是在說真的,便往他身邊挪了挪,小聲道:「真吃不下,快說吧……你發現了什麼更嚴重的?」
街市上人並不多,偶爾往來也都是一心專注著自己的活計,四下望去業務異常,嚴況便將一碗麵捧到眼前,邊吃邊開口應道:「何俊勇的頭和右手都被砸爛了,但致命傷卻在頸部。」
程如一聽得直反胃,嚴況卻是狠狠嗦了一大口面,隨即才道:「一刀封喉,手法乾脆利落,絕不是你那瘋妹妹能做得到的。」
嚴況話中提及程如清,程如一不由想起方才檀珠說的那些話,眉心蹙起沉默下來。嚴況見狀也是心知肚明,喝了口麵湯輕聲問道:「先說說吧,本與你相依為命的妹妹,為何會被你逼瘋,又為何會嫁給這家。」
程如一雖不願回憶,可也心知若不說清楚,不光是對嚴況不夠坦誠,對解開眼下的謎團也有阻礙,他深吸了口氣,終究還是緩緩開口。
「我繼母黃氏雖然跋扈狠毒,可卻也精明得很,她太清楚我爹是個什麼樣的人……可她雖有家產,祖上又做過官,卻也終究只是一名寡女。這世道艱難,女子更甚,她再精明能幹,卻也實在需要個男人來替她撐起這場子,將這日子過下去。而我爹也實在需要她來資助自己科考官途,於是兩人就一拍即合……」
話至此處,程如一苦笑了一聲:「可官人應當明白,小人因利而聚,卻也往往因利而散。他們這樣的聯盟,終究是不夠牢靠的……黃氏忌憚著我爹能為了前程殺妻賣女,而我爹也受不得黃氏的羞辱輕賤。於是乎,他們一個想著生下兒子就和離,一個想著考中科舉便休妻,可他們卻又不約而同發現了對方的心思,於是黃氏故意花錢買通考官,讓我爹屢屢落地,而我爹……」
「自從黃氏生下清兒之後,他便一直偷偷給黃氏下藥……令其不孕。」
嚴況愣了一下,許是沒想到這世間還有如此奇幻的怨偶。
程如一低頭擺弄著袖口,繼續道:「起初她嫌清兒是女孩,連名字都未曾替她取過,便將人仍在了後院,還是我與她機緣巧合之下相遇,相依為命了許久。可清兒十歲那年,黃氏發覺了自己不能再生育,便將我二人分開,將清兒關在身邊教養。我再見她時,已是五年之後。我不知道她到底經歷了什麼……但她,卻完全變了個人。」
程如一頓了頓,似是不願回憶,卻還是硬著頭皮道:「她變得和黃氏一樣……狠毒、跋扈、輕狂,以虐待家僕下人為樂,我甚至懷疑過她到底是不是……」
嚴況及時握住了程如一顫抖的手,不知如何安慰只好岔開話題道:「後來呢?我查過你的卷宗,你的繼母與生父是上山禮佛時,不慎被流寇綁架謀害,此事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