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瑜臉上的薄怒頓時僵住,不過片刻,他就哼唧兩聲,「孤哪有這麼記仇。」
論徐聞如何通過一句話,就將炸毛的太子爺成功哄順毛。
秘訣只有一個,那便是順著哄。
兩人之間忽然就安靜下來,蕭寒瑜沉默一會兒,像是做了什麼決定,漂亮的黑眸鎖定徐聞,一字一句道,「哥哥,你想聽我的故事嗎?」
「願聞其詳。」徐聞側了側身,和蕭寒瑜面對面地躺著,眼眸深邃,眸底流轉的微光透著和煦的暖意。
「我囚禁自己的父皇,你會覺得我無情吧,」蕭寒瑜的目光落到徐聞微散開的衣襟處露出來的那一小片皮膚,嗓音微啞,「但他拿著我母后給我寫的最後一封信,來威脅我,他就該受著。」
蕭寒瑜母后和當今皇帝的恩怨痴纏,其實就和古往今來無數宮怨情仇一樣,年少時相遇相愛,借著權勢成功登上最高位,而後又因功高蓋主,引發忌憚,一場蓄意的陰謀,一杯下藥的酒,端正淑德的皇后瘋了,不過三日就因病去世。
年紀尚小的太子沒了娘,皇后母族被奪了大半實權苟延殘喘。
得利者,是那高坐明堂的天子。
若不是因為年幼的他還算聰慧,直至他長大成人,忽然沉迷煉藥求長生的皇帝希望利用他鞏固風雨飄搖的朝堂,自己心安理得地不理朝政,蕭寒瑜這才找到了潛伏培養勢力的機會。
不然,他早就被暗殺,然後對外宣稱「太子體弱也因病去世」,淪落為和母后一樣的下場了。
少年的臉龐近在咫尺,那微微下壓的眼尾,泄露出他內心之中對那狗皇帝濃烈的憤恨。
徐聞只是看著他,驀地伸手將他攬入懷中,下頜抵在蕭寒瑜的髮絲上,輕聲道,「你做得對,我從不覺得你無情,相反,當朝局勢已亂,你若還安分守己,那便會被他人無情分食。」
「但是,從今以後,這條路,你怎麼走?」
徐聞怎麼說,其實都只是在擔心,做出這個在世人看來大逆不道之事的蕭寒瑜,是否會激起民憤,是否又會讓其他虎視眈眈的皇子有機可乘?
「不破不立。」
蕭寒瑜只說了四個字。
蕭國如今已越發的動盪不安,即將要到達那個臨界點,一邊四分五裂徹底滅亡,一邊浴火重生重煥生機。
既然已經囚禁了天子,強行將佞臣蘇國公也拉下馬,那接下來的刀尖,刺準的便是——
他的好皇兄們,以及不安分的附屬蠻國。
「你說的是,忽然提前的朝貢?」
蕭寒瑜的目光含了點詫異,含笑的嗓音里似乎融進了幾許寵溺,毫不遮掩地讚美,「哥哥聰慧。」
朝貢本在一年後,但其中一個實力近些年越發強盛的國家趙國,卻聯合其他附屬國齊齊上書請求時間提前,頗迫不及待之意。
「不成功,便成仁。」
少年一字一頓道,神情平靜,但那一句話之中,卻蘊含了不知多少的兇險在其中,眉目間含凜然之勢,肅殺的氣息一掠而過,又被主人給遮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