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思略一頷首,輕飄飄地走了,霍塵就站在梁執生身後,發現自顧長思說完那些話後,果然一個眼神都沒留給自己。
梁執生看他的模樣,笑了:「就這麼難過?」
「一片真心啊,被當成了諂媚求官之人,怎麼能不難過。」霍塵扯了扯唇角,露出個不上不下的笑,「一時半會兒這印象難以扭轉啊。」
梁執生伸手在他腦袋上使勁兒揉了揉,然後把人往下一壓,在沒人看見的角落裡,笑容盡收:「你告訴師父實話,你到底是真的,還是為了靠近他、從而靠近那個人?」
霍塵笑容卡在了唇角。
地牢里亂鬨鬨的,仵作來了,青公子那邊也被拖上了審訊椅,血腥和屍臭味彌散開來,偏生霍塵還是能聽到這地牢中不知哪裡飛進來了小蟲,撲楞著翅膀折騰在火焰上下,聽得人心煩意亂。
半晌,那小蟲子一頭鑽進火焰中,化成一縷飛灰。
「都有吧。」霍塵想了想,「……三七分。」
「霍塵,接下來的話你聽好了。」梁執生聲音很小,在這種嘈雜的環境下,沒有第三個人能聽清他在說什麼,「定北王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而且你要走上的路,註定與他背道而馳。阿塵啊,你可要想清楚了。」
霍塵咬緊了牙關,深深地望進他師父的眼睛裡。
他師父帶他入嘉定城的時候,也是用這樣目光看著他,帶著些父輩的慈祥,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或許是那個時候他太慘了,頭髮亂糟糟的,身上也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鮮血爬滿了他的手掌與指縫,像是個從地獄裡爬回來的修羅惡鬼,被扔在梁執生面前,苟延殘喘、命在旦夕。
那個時候梁執生都不敢碰他,他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好像碰一指頭就能碎掉,只有那一雙多情眼還是明亮的,讓他知道這還是個活人。
當時梁執生小心翼翼地蹲下來,碰了碰他的手指頭:「霍……霍塵?你還能聽見我說話嗎?」
匍匐在地的悽慘青年動了動,從沙啞的嗓子裡滾出來了一句話:「我要殺了他……殺了他報仇。」
梁執生愣住,看著霍塵的手一點一點揪緊了自己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