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伯護你最後一次,就當是曾經,我沒能站出來護住你的父親,眼瞧著你全家抄斬、流放,卻依舊膽怯,這次,能夠略微報償一二吧。」
崔千雀猝然出手:「世伯!!!」
可太晚了,肅王將那一盞酒一飲而盡,他的眼睛都眯了起來,好像那是什麼無上美味,可飲到最後只有苦澀。
當年……當年……
崔千雀的淚水奪眶而出,她看著肅王喝完毒酒後沖她笑,仿佛又看到了昔日的父親,在聖旨下達的那一日,先是告訴宣旨之人稍等,自己更衣完畢,自會接旨。
可再打開他房中的門,他已經將一杯毒酒一飲而盡,黑紅的血液從他嘴角滑落,他張狂地大笑,整個府中都聽得見他擲地有聲的吶喊。
「君子坦蕩蕩!」他盯著那奉旨而來的內侍,眯著眼諷刺道,「小人長戚戚。」
「父親……」少女的聲音和崔千雀小聲的哽咽重疊,她的額發散亂,急促地呼吸,「為何人生於世,如此之艱難呢?」
*
次日是個艷陽天。
肅王府的訃告也送到了顧長思的手上,傳告的人去定北王府沒見到人,只遇見了祈安,於是將訃告交給了他,又由祈安大早上送到了玄門裡,顧長思正沉默地坐在窗邊發怔。
祈安走到門口,霍塵從他手中輕飄飄地取走了訃告,轉而拍了拍他的肩膀。
「還沒吃早飯吧,一起吃點兒?」
「我還好,王爺他……還好嗎?」
「好多了。」霍塵抖抖自己袖上的灰燼,方才他趁著顧長思還在睡,先爬起來悄無聲息地把昨晚那套衣服給燒了,灰燼都掃進了撮箕里,還在外面散了半天味兒才回來,「比昨晚強多了,我跟他說吧,你先去吃飯。」
「用不著,沒那麼脆弱,喪儀我肯定是要去的。」顧長思回過神來,抽走了那封訃告,打開掃了兩眼,撇到了書桌上,「都進來,我有些想法。」
顧長思把訃告放在桌上一角,又擺了一方硯台在第三角:「自我回京,周祺、裴青牽涉玄門被盜案,從而導致周忠自殺,京城震動,三法司下場,最後查出問題癥結在於狼族公主明壺,不知何時入了十春樓,在長安城自如行走。」
「周忠死的時候,我以為事情是皇帝做了個套,沖我來的。可後來狼族公主的事翻出來,又好像是大魏和狼族兩國之間的舊帳,因為皇帝那個人就算是專權,但在國家大事上卻從來不敢含糊,不會用江山社稷來謀求自己的皇位安穩。」顧長思敲了敲訃告,「可是,最後,死的卻是肅王。」